赵四回来了。
像一条被拔了牙,却又被人重新安上铁齿的毒蛇,重新游曳回了这片他熟悉的领地。
器械营的大门是被他一脚踹开的。
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撞在墙上,荡起一片灰尘。
营里所有的工匠,包括那些正在打铁的、削木的、磨制箭头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阳光被他壮硕的身影挡住,只在他脚下勾勒出一道扭曲的阴影。
赵四的脸色很白,是一种大病初愈的苍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脸上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嚣张与怨毒。
他环视一圈,目光像是在搜寻猎物的野狗,最终,死死地钉在了角落里,那个正在低头检查一架秦弩机括的年轻人身上。
李源。
就是这个小子!
赵四的牙关,下意识地咬紧了。
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夯土区的丑态,百将的冷眼,同僚的嘲笑……这些天他所承受的一切屈辱,都源自于这个看似无害的刑徒。
他被调离了油水最足的采石场和夯土区,成了一个只管杂役的闲散监工。
若不是他那位在郡守府里当差的远房表兄,花了大价钱上下打点,他现在恐怕早就成了长城下的一具无名尸骨。
他活下来了。
那么,就该轮到别人去死了。
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李源走去。
周围的工匠们,纷纷避让,像是躲避瘟疫。
气氛,压抑得可怕。
王二正在不远处给一柄环首刀开刃,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磨刀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他想冲过去,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赵四走到李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源仿佛没有察觉,依旧在拨弄着手里的弩机,手指灵巧地在那些冰冷的青铜构件上跳跃,似乎在检查每一处榫卯的咬合。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赵四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尖利而刺耳。
“李源。”
“恭喜你了。”
他刻意将那卷羊皮纸在李源眼前晃了晃,上面的朱砂印记,在昏暗的作坊里显得格外刺眼。
“百将大人看你才华出众,特意给你派了个美差。”
李源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看着赵四,看着他脸上那拙劣的表演,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来了。
这熟悉的配方,这老套的味道。
打压不成,就换借刀杀人。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赵四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清了清嗓子,将调令展开,用一种抑扬顿挫的、仿佛在唱戏的语调念道:
“北边三号烽火台,防御栅栏前几日被匈奴游骑所焚,亟待修缮。”
“百将赵武大人有令,命器械营工匠李源,即刻前去,总领维修事宜。”
“不得有误!”
“北边三号烽火台!”
这七个字,如同一块冰坨,砸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作坊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看向李源的目光,都瞬间充满了同情、怜悯,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长城沿线的烽火台,都有编号。
编号越靠前,位置就越突出,越深入草原,自然也就越危险。
而这“三号烽火台”,在整个上郡防线上,都是凶名赫赫的存在。
它就像一颗钉子,楔在匈奴人南下的必经之路上,但也因此,三面受敌,几乎成了一座孤岛。
那地方,常年只有一个什(十人)的兵力驻守,还都是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发配过去的老弱病残。
别说修栅栏了,能在那地方活过一个冬天,都得感谢祖宗保佑。
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有匈奴的小股部队去那里“打草谷”,杀人放火,权当练兵。
前几天刚派去的一个斥候小队,连烽火台的影子都没摸到,就在半路上被射成了刺猬。
现在,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工匠,去那个鬼门关修栅栏?
这已经不是借刀杀人了。
这是明晃晃地,要把人往刀口上推!
所有人都看懂了赵四的险恶用心。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源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丝毫的惊慌失措。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他看着赵四那张因为得意而微微扭曲的脸,心中一片雪亮。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自己正愁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器械营,去一个可以秘密制造和试验“大杀器”的地方。
自己正愁没有一个完美的舞台,来上演一出“一鸣惊人”的大戏。
这不就来了吗?
这个三号烽火台,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最佳实验场!
他平静地伸出手,从赵四僵住的手中,接过了那份在所有人看来,都如同催命符一般的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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