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驰道上行驶,平稳得不像话。
若非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和那规律的“哒哒”马蹄声,李源几乎要以为自己正坐在一艘行驶于静湖之上的平底船里。
这就是秦驰道。
两千多年前的帝国高速公路。
路面用夯土筑成,坚实无比,宽五十步,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路中央是专供天子车驾的御道,两侧则分给官吏与邮驿。
作为一名现代基建工程师,李源内心深处,对这项伟大的工程充满了敬意。这不仅仅是一条路,这是血脉,是帝国将权力与意志输送到最遥远边疆的血管。
然而,这份专业性的赞叹,很快就被车厢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所冲淡。
他的对面,夏侯婴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铁铸雕像,正襟危坐。
从上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分毫。
那双死寂的眼睛,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源。
没有杀意,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监视。
仿佛李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被安全押运的、极度危险的物品。
李源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
沉默,会滋生恐惧和未知。他必须在抵达咸阳之前,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信息,哪怕只言片语。
更重要的是,他要试探一下眼前这个“押运员”的属性。
“夏侯校尉。”李源主动开口,声音平静。
夏侯婴的眼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这条驰道,修得当真鬼斧神工。”李源的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赞叹,“不知是何人督造?如此工程,即便放在……咳,即便以草民的眼光来看,也是旷世之举。”
他差点顺嘴说出“放在后世”。
夏…侯婴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口误,声音干涩地响起:
“蒙恬将军。”
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没有。
李源点点头,心中了然。果然是那位功勋赫赫的大将军。
他换了个话题,指了指车厢的连接处:“这车厢的减震,也颇为精妙。草民在北地所乘牛车,颠簸欲死。此车却能如此平稳,想必其中也用了不少心思。”
夏侯婴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腔调:
“尚方令所制,天子座驾,制式如此。”
又是官方回答。
李源算是看出来了,跟这家伙聊技术,纯属对牛弹琴。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命令”和“执行”。
于是,李源干脆放弃了这些旁敲侧击,直接切入了正题。
“夏侯校尉,”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神情变得严肃,“草民自北地而来,乃一介刑徒,对咸阳规矩,一无所知。尤其是面圣之礼,更是惶恐。不知校尉可否指点一二,以免草民因无知而触怒天颜,掉了脑袋是小,污了校尉的任务事大。”
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并且巧妙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对方的任务绩效捆绑在了一起。
果然,夏侯婴那死寂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觉得李源的话有道理。
将这个“奇人”活着、完整地带到陛下面前,是他的任务。如果李源因为不懂规矩,半路上或者刚进殿就死了,那确实是他的失职。
“面圣之礼,入咸阳后,自有教习。”
他的话依旧简短,但终究是松了口。
“不过,”他顿了顿,补充道,“有几条,你需提前记下。”
李源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一,咸阳城内,不得私斗,不得非议朝政,不得夜行。”
“其二,入宫之后,目不斜视,手不妄动,口不妄言。”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夏侯婴的声音陡然压低,那股冰冷的煞气几乎化为实质,“陛下面前,问,则答。不问,则死。”
最后那三个字,让车厢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李源心中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草民记下了。”
通过这番简短的对话,李源对夏侯婴的认知,清晰了许多。
这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是皇帝手中最锋利、也最没有思想的刀。他不懂政治,不玩权谋,只认一个“忠”字。
跟这种人打交道,简单,也危险。
简单在于,不必猜他话里有几层意思。
危险在于,一旦触碰到他心中那条“忠于陛下”的红线,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你的脑袋。
……
夜幕降临,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休息。
驿站的驿丞,在看到夏侯婴出示的黑冰台腰牌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最好的一处独立院落给腾了出来。
夏侯婴亲自检查了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又在四周布下了四名黑冰台校尉作为暗哨,这才允许李源下车。
晚饭很简单,就是几块干硬的麦饼和一碗肉汤。
李源吃得很香。
夏侯婴就坐在他对面,没有动筷,只是看着他吃。
在他的观察中,这个年轻的工匠,没有丝毫身为囚徒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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