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夏天,空气热得像一团黏糊糊的湿毛巾,紧紧捂在人的脸上。
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宇,今天把欣欣送到托儿所,我去厂里帮你。”许童一边麻利地给两岁的女儿套上小裙子,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厨房里的人说。
厨房里,董宇正赤着膊,用一双筷子费力地搅动着锅里黏成一坨的泡面。热气蒸得他满头大汗,肌肉结实的后背上挂着一层油亮的汗珠。
“你去干嘛?那地方又脏又乱,全是机油味儿。”他含糊不清地应着,试图从锅里捞起一根不断裂的面条。
“多个人,多双手,总能快一点。”许童抱起已经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的欣欣,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不是说这批货赶出来,我们就能换个大点的房子了吗?”
欣欣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妈妈的头发。
董宇端着两碗泡面走出来,碗沿烫得他龇牙咧嘴。他看着眼前笑闹的母女,心里某个地方被烫了一下,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咧咧嘴,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微黄的牙。
“随你喜欢。”
那时的他们,一无所有。
这间小小的出租屋,是他们在这座一线城市里唯一的落脚点。家具是房东淘汰的,墙壁上还留着上一任租客孩子画的蜡笔画。
许童从娘家和亲戚那里东拼西凑借来的二十万,是他们全部的启动资金。
董宇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天生的商业嗅觉,租了个小作坊,带着几个老乡,没日没夜地赶工。
许童白天带孩子,晚上就着昏暗的台灯帮他对账、画设计图。她总说,董宇是脑子,她是手,两个人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吃完泡面,董宇跨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手摩托车,许童抱着欣欣坐在后面,裙摆在燥热的风里翻飞。
“老婆,抓紧了!”董宇吼了一嗓子,猛地一拧油门。
摩托车“突突突”地喷出一股黑烟,像一头不甘的困兽,冲进了城市钢铁森林的车流里。
许童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汗湿的后背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骨骼的形状和肌肉贲张的力量。
阿宇,等公司能够步入正轨,咱们再要个弟弟,这样欣欣就不会孤单,等我们老了,他们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嗯,好的,这天很快就会到来,许童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赌上了一切去相信的未来。董宇对妻子的付出也是看在眼里,对许童也是非常宠爱。
……
“砰!”
一声巨响,董-宇的头狠狠撞在了方向盘上。
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夜空。
他开的保时捷,追尾了前面一辆正在等红灯的货车。
记忆的甜,和现实的痛,剧烈地碰撞在一起,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
他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撞得生疼,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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