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环球奇境乐园那座巨大的彩虹拱门，在后视镜里，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彩色的光点。
欣欣已经累了，怀里抱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蜷缩在宽大的后座上，睡得很沉。
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甜美的笑意。
许童伸出手，轻轻地，将滑落到女儿脸颊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
她的指尖，冰冷。
车厢里，很安静。
阎可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
那幅画面，一个沉睡的天使，和一个守护着她的，温柔的母亲。
完美得，像一幅油画。
可阎可妮知道，画布的下面，是什么。
这个母亲经历了常人无法经历的过往。
她太需要休息，和有个港湾可依靠。
“董宇信了。”
许童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女儿的梦。
但那语调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会以为，这是你的示弱。”阎可妮说。
“我需要他这么以为。”许童的目光，落在女儿恬静的睡脸上，“一个充满希望的，自以为是的男人，才会犯下，最致命的，错误。”
她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他以为，他看到了，挽回一切的，曙光。”
“我偏要让他，在最接近曙光的时候，坠入，最深的，黑暗。”
宾利，汇入车流。
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无人知晓，这滴冰冷的水里，裹挟着，怎样的，风暴。
……
Evelyn Capital的顶层办公室，永远，都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冰雪王座。
空气里，只有，咖啡的微苦，和，金钱的，冷香。
许童换下那身米色的风衣，穿上了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丝质衬衫。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滚烫的，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
窗外的城市，在她脚下，匍匐。
像一盘，已经，进入残局的，棋。
“他开始行动了。”
阎可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手里，是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初心”集团内部，最新的，资金流动图。
“刚刚结束的，董事会临时会议。”阎可妮的语速，平稳，精准，“董宇力排众议，通过了一项，新的，融资计划。”
“他准备，抵押‘初心’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向四家银行，申请一笔，总额五十亿的，紧急贷款。”
“他想干什么？”许童问。
“反收购。”阎可妮划开另一张图表，“他准备用这笔钱，在二级市场上，狙击我们。同时，启动他手上那个，搁置了半年的，‘云端智能’项目，试图，拉高股价，稳定投资人信心。”
许童笑了。
那笑容，像冬夜里，湖面裂开的，第一道冰纹。
“他急了。”
“一个小时前，他还去‘初心’集团的公关部，见了周耀辉。”阎可妮补充道。
“哦？”许童转过身，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周耀辉。
星辉传媒的老板。
那个，帮董宇，处理了无数，脏事的，人精。
那个，亲手，将她的“意外死亡”，包装成一则，无足轻重的，社会新闻的，幕后推手。
“他们谈了什么？”
“具体内容，拿不到。”阎可妮摇头，“星辉传媒的安保，是军用级别。但根据我们安插在‘初心’公关部的内线汇报，周耀辉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他应该是，拒绝了董宇的，某些‘请求’。”
“周耀辉是只老狐狸。”许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只做，稳赚不赔的生意。现在的‘初心’，在他眼里，是一艘，正在沉没的船。他不会，把自己的身家，绑在上面。”
“那我们……”
“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周先生了。”许童的指尖，在冰冷的，黑檀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他帮董宇，擦了那么多年的屁股。手上，一定，有很多，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周耀耀辉，很难对付。”阎可妮提醒道，“他在黑白两道，都有人。而且，行事滴水不漏。”
“再滴水不漏的墙，也有裂缝。”许童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的裂缝，是什么？”
周耀辉的，独子。
“周子昂，星辉传媒旗下，‘星耀互娱’的，挂名总裁。”阎可妮的声音，像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尸检报告，“草包，纨绔，好大喜功。最大的爱好，是赛车，和，发掘‘新人’。”
“新人？”许童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十八线的小模特，刚出道的女团成员，电影学院还没毕业的，女学生。”阎可妮说，“他父亲，给了他一个亿的，‘创业基金’。不到两年，被他烧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公司账目，一塌糊涂。”
“他父亲，就没管过？”
“管不了。”阎可妮说，“周耀辉，中年得子。对这个儿子，几乎，是病态的，溺爱。无论周子昂闯了多大的祸，他都会，在后面，帮他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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