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那句轻飘飘的话音落下,朱雀门下,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因寒风而有些嘈杂的官道,此刻连风声都仿佛被掐断了。
送一份“薄礼”去东宫。
告诉大哥,天冷,多添衣裳,莫要寒了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温暖的关心。
可组合在一起,落在百官的耳朵里,却比北境的寒流还要刺骨。
这是关心吗?
这是在太子被圈禁之后,赤裸裸的宣告和示威!
他楚休,回来了!
那个被他们遗忘在冷宫,当做笑柄的病弱皇子。
现在踩着太子被囚禁后,弯到贴地的脊梁。
踩着北境蛮族的累累白骨,回来了!
并且,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已经被父皇关起来的太子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林啸天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根根凸起,他从未觉得京城的日光如此冰冷过。
他看着那个依旧在咳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青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法掌控的诡异。
这不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却比任何一场血战都让他心悸。
一名幽冥死士无声地从楚休身后走出,对着他躬身一礼。
随后捧着一份包裹,没有半句废话,转身便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却有一种恒定的节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悬着的心上。
“咳咳……”
楚休又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身子不争气。”
“父皇还在宫中等候,楚休便不久留了。”
他对着百官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在另一名护卫的搀扶下,登上了宫里派来迎接的马车。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林啸天一眼。
可林啸天却感觉,有一道无形的视线,始终笼罩着自己。
……
养心殿内。
皇帝楚威烦躁地在铺着金砖的地面上来回踱步。
殿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温暖如春。
可他却感觉浑身发冷,汗毛倒竖。
“还没到吗?”他第十七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掌印太监王德福躬着身子,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回陛下,算着时辰,应该……应该快到宫门口了。”
“快到了……”楚威喃喃自语,他端起桌上的参茶,送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茶水都洒了出来。
“哐”的一声,他将茶杯重重砸回桌上。
“废物!一群废物!”
楚威的怒吼在殿内回荡。
“三十多名‘夜枭’!”
“太子养了十年的精锐!”
“去杀一个病秧子,竟然全军覆没,连个响儿都没听到!”
“现在,他回来了!就带着百十个人,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王德福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伺候了皇帝大半辈子,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
这不是面对强敌的愤怒,也不是面对权臣的忌惮。
这是一种源于未知的恐惧表现。
楚威一屁股坐回龙椅,身体深深陷进柔软的椅背里,他感觉浑身都在发软。
鹰愁涧的战报,他看了不下十遍。
每一个字都透着诡异。
三十多名死士,轻而易举的被灭杀。
现场除了四个还活着的活口外。
剩下的只留下了二十八具被野兽啃噬过的残缺尸体。
而楚休的车队,可谓是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那个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儿子。
那个连走路都喘,靠汤药续命的儿子,他身边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他这次回来,又是有什么目的?
楚威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楚休那张总是挂着纯真笑容的脸。
可现在,那张脸却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重叠在了一起。
“陛下,九殿下……在殿外求见。”一个小太监颤抖的声音传来。
楚威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龙袍。
“宣。”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见的颤抖。
殿门缓缓打开,光线涌入。
楚休穿着那身单薄的白衣,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张脸在殿内光线的映衬下,更显苍白。
“儿臣楚休,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跪倒在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只是动作略显僵硬,仿佛身体羸弱,随时会散架一样。
只听楚休惭愧道:
“让父皇为北境之事忧心,是儿臣不孝。”
楚威死死盯着跪伏在地的小九,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可他看到的,只有虚弱,只有恭顺,只有那双清澈得不见底的眼睛。
楚威压下心中的翻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而平和。
“起来吧。”
“休儿,此去北境,辛苦你了。”
楚休在护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感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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