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甚至带着急促。
天道演景，乃是天选者觉醒时蕴含无上机缘的异象，每个人所见皆不相同，玄妙莫测。
星辰宗典籍对此记载甚少，只知祖师嬴玥曾多次得遇，获益无穷。
墨如梦被她问得一怔，回想起那冰冷破碎的宫门、厮杀的呐喊、无尽的黑暗与悔恨，还有那些闪过的奇异线条与造物……身体不禁又颤抖起来。
但在秋无际紧迫的目光下，她还是断断续续、极其艰难地描述起来，尤其是重点提到了那两个用清水画出的、师父称之为“咸阳”的古老文字。
“黑色甲胄……破碎宫门……咸阳……”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在秋无际的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呼吸甚至都为之一滞！
怎么可能？！
墨如梦所见的天道演景碎片，为何……为何与她当年觉醒时，所见到的景象如此相似？！
秋无际的脑海中，瞬间翻涌起被她深藏已久的记忆——
那是在星辰宗禁地，她突破关键境界之时，于一片混沌光芒中，她也曾惊鸿一瞥般见到过类似的片段！
同样是森严却残破的宫殿，同样是惨烈的搏杀，同样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与不甘……只是她的视角似乎有所不同，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指挥者，而非墨如梦那般亲历其痛。
但那些景象太过模糊破碎，远不如墨如梦描述的清晰，也未曾出现“咸阳”二字。
但那份苍凉、古老、充满血与火的基调，何其相似！
更重要的是，她的天道演景，赋予她的并非具体的制造知识，而是一种对自身形态、能量流转的极致掌控力——即天选者“幻化”之能的根源，以及对武学经脉、真元运行近乎本能的、超越常理的透彻理解！
仿佛她生来就该执剑，生来就通晓如何最有效地运转真元，冲击窍穴，任何武功招式在她眼中都能迅速分解、领悟、乃至优化改良。这是一种偏向于“武”与“能量形态”的极端天赋。
此刻，两相对照，一个惊人的、匪夷所思的巧合浮现出来：
墨如梦的天道演景，指向“工”与“创造”，显现出古老的秦宫景象。
她秋无际的天道演景，指向“武”与“形态掌控”，同样出现了类似的古老宫殿碎片。
无数疑问如同狂潮般冲击着秋无际的心防。
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以星辰宗为中心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剧烈的撼动。
她原本只是将秦放视为一个身负奇技、可能对宗门有用、需要掌控或清除的变数。但现在看来，他的存在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笼罩着层层迷雾的谜团，其重要性远超她的想象！
强烈的探究欲，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燃起，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恼怒、不甘以及宗门的任务。
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秋无际猛地站起身，望向天工城的方向，目光深邃无比，之前的冰冷漠然被一种极度复杂的光芒所取代——震惊、疑惑、好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为触及未知领域而产生的悸动。
回过神，秋无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再看向墨家姐妹时，眼神已截然不同。
若秦放真是如此关键之人，那他这两个与他有着奇异灵魂联系、且同样天赋异禀的徒弟，其价值……或许也需要重新评估。
留在身边，或许能成为未来与秦放交涉、乃至深入了解其秘密的重要纽带？亦或是……人质？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取代——星图的异动、天道演景的巧合，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秦放与星辰宗，与祖师，或许存在着某种极深的、尚未被发现的渊源！
自己之前的强行掳人，是否太过莽撞，险些破坏了某种冥冥中的定数？
各种念头纠缠冲突，让一向剑心通明的秋无际也感到了一丝罕见的迷茫。
她沉默良久，终于再次开口：“你们……暂时跟在本座身边。”
她没有再说回宗之事，也没有放她们走。
“本座对你们师父……很感兴趣。”
她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个让她心境屡起波澜的男子：“非常感兴趣。”
说完，她不再多言，袖袍一卷，再次带着墨家姐妹，却不再是朝着宗门方向，而是折向附近一处地势较高、可俯瞰官道方向的山峰。
她需要静一静，需要仔细观察。或许，应该先远远地跟着那个秦放，看看他究竟要去往何方，要做何事，他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至于宗门……或许需要传讯回去，仔细查证古籍中是否有关于“紫微异动”、“天道演景共性”以及……“咸阳”的记载了。
山风猎猎，吹动三人衣发。
而此刻，远在天工城百炼阁工坊内的秦放，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强忍着屈辱与怒火，将那份刻骨的恨意深深埋藏，开始用空间收纳墨如梦拼尽一切为他留下的“遗产”。
前路漫长，危机四伏。但有了这些，至少，他有了活下去，以及……讨回一切的资本。
秋无际……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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