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由皇帝盛常佑亲笔书写、加盖私玺的一封密信,经由长生教明面上的渠道,送到了长生教秘殿之内。
秘殿并不是藏于深山之中,而是一处极尽隐秘与奢华的地宫。
此地宫入口在京都西坊市的一家生意兴隆、宾客如云的豪华赌坊,经由地下室进入,需通过数道机关密门,方能进入其核心。
殿内光线暧昧,四壁镶嵌的无数夜明珠与一种散发着甜腻暖香的奇异萤石提供碰上照明。
空气温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香料、醇酒、以及某种令人微微兴奋的甜腥气味。
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西域地毯,图案繁复艳丽,踩上去几近无声。
殿中央是一方巨大的温玉池,池水氤氲着奶白色的雾气,水面上漂浮着瓣瓣娇艳的灵花。池边随意散落着锦绣软榻、紫檀木案,案上摆满珍馐美馔、琉璃酒壶。
轻纱幔帐无风自动,其后隐约可见身披薄纱、身段妖娆的侍女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侍立,她们眼神迷离,嘴角带着固化的甜笑,显然是长期服用“忘忧极乐散”所致。
这里没有窗户,不见天日,时间仿佛在此停滞,只剩下永恒的、醉生梦死的暖昧与奢华。
无面尊主的身影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覆盖着一张光滑如镜的白色面具——正慵懒地靠在一张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宽大座椅上。
密信已然化作一缕青烟,在他手掌心上缓缓消散。
“呵……呵呵……”
低沉沙哑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浓浓的讥讽与冰寒。
清君侧?护圣驾?共商大计?
尹惜君啊尹惜君,你这套说辞,骗骗那些利欲熏心的蠢货也就罢了,竟也敢用到本尊主头上?
他缓缓坐直身体,周身那层光晕波动加剧,显出其心绪的流转。
秋无际携神秘帮手欲行刺皇帝,邀本尊主与冷相俦那老色鬼入京“相助”,事后许以国师之位共享,朝廷资源倾斜……
好一招驱虎吞狼,一石二鸟的毒计!
无面尊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地宫的奢华穹顶,看到了京都之上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皇帝身边有卫忠那条老狗,有尹惜君这毒妇,加之皇室岂会没有压箱底的手段?
届时恐怕北境那位逍遥王也会被请回来……萧瑶坐镇,秋无际纵然突破宗师,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尹惜君却来“恳求”本尊主相助?
无非是想借秋无际这把刀,除了我和冷相俦这两个她眼中的“邪魔外道”,最不济也是让我们三方拼个你死我活,让朝廷坐收渔利!”
时机未至啊……
虽然我想盛常佑死,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一死,九州必乱,九龙夺嫡即刻便会演变成全面内战,于我的“大药”炼制,百害而无一利。
这天下,现在还需要他这个‘明君’勉强维系着……至少,在我的‘长生丹’能彻底控制所有关键人物之前,他还得活着。
至于尹惜君许诺的国师之位、朝廷资源?
他心中冷笑更甚。一旦踏入那个圈套,有没有命享受还是两说。长生教的根基在于阴影中的操控,在于“丹药”的控制,而非台面上的权位。
心中计议已定,他屈指一弹,一道灰黑色的气息没入身旁一名侍女的眉心。那侍女身体微微一颤,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但立刻又变得空洞,仿佛成了一个完美的传声筒。
无面尊主用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吩咐道:“回复国师:承蒙陛下与国师看重,本尊主深感荣幸。但近日因修炼“长生宝典”,行气略有岔乱,需静心调养,实在无法分身前往京师。京都之事,有国师与卫公公运筹帷幄,更有王师坐镇,想必区区星辰宗余孽,定然手到擒来。待本尊主功行圆满,必亲赴京师,向陛下请罪,并与国师……好好“切磋”一番。”
侍女机械地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眼神再次恢复那迷离的甜笑,转身袅袅婷婷地走向通讯法阵所在的内室。
无面尊主重新躺回豹皮椅中,周身光晕平复,只剩下指尖在扶手上无声敲击,扯出一个无人得见的、阴冷至极的笑容。
尹惜君……想玩借刀杀人?本尊主便让你先和秋无际、冷相俦他们玩个痛快吧。但愿皇帝陛下……洪福齐天,能再多活几年……
……
……
与长生教藏于地下的奢靡不同,清平教总坛“清平仙阙”坐落于京都南城一片富商宅院群深处。
表面极尽奢华,内部更别有洞天,极尽巧思,更带着一种邪异的仙气。
穿过重重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核心处是一座三层的主殿。
殿内以暖色调为主,铺设着名贵的暖玉地砖,光可鉴人。巨大的金柱支撑穹顶,穹顶上绘着大幅大幅的、衣带飘飘、姿态曼妙、若隐若现的飞天壁画,引人无限遐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能悄然引动人心底欲望的异香,乃是以多种珍稀灵花合药炼制而成。
四处可见轻纱曼舞,丝竹管弦之声若有若无,仿佛来自云端。侍奉的弟子无论男女,皆容貌姣好,身着轻薄飘逸的绸衫,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眼神流转带着天然的媚意,却又显得恭敬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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