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白衣少年已从马车上施然而下,一派冷清端雅之态,眉眼疏离,神情淡漠,即便说着万分义正言辞的话语,可仍叫人品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车夫一见少年登时没了方才横眉立目的姿态,奴颜婢膝地跪下身子,向他叩首,称他道“国公爷”。
那眼前这一位,该就是那车夫所说的马车之主,护国公了。
好生年轻的一个人,连及冠尚且不至,一头乌发自在散落,气度清灵,瞧着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起来似的,同易通讲述中那些达官贵人威严端肃的形貌半点也对不上。
小雪直愣愣瞧着眼前这人,忽觉得胸腹之间翻涌不止,寒冬之日,她却莫名冒了一脑门热汗,叫落在她头顶的雪尽数升腾而化,竟丝毫未曾察觉红襄早已随之跪下问安,且不停攀扯自己一同跪下的手。
“不必跪我。”护国公走过那车夫身边,淡淡丢下了如此一句,可那车夫不敢起身,红襄也不敢妄动。只见他行至红襄与小雪身前,抬手示意红襄起了身,目光却没有一刻离开过小雪。
直至他走近了些,小雪才瞧得分明了些,与他周身淡漠出尘的气质不同,那一双晶莹剔透墨玉一般的眼睛,正直直盯着自己。
若是被旁人这么直盯着看,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是挑衅的意味,可这护国公的眼睛,干净得犹如落地之前的飘雪,不染尘俗,叫人无法心生厌恶。
他不说话,只是望着,也不因此觉得尴尬,但小雪却觉得有些不自在,想着终归要说些什么,可甫一张口,便觉得鼻间一热,似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落在人中之处,抬手一摸,只见指尖腥红,满是血污。
流血了?是先前的伤病又发作了吗?可先前发病时从未有过鼻中流血之症啊?
小雪满心里还在疑惑着自己的病情,却不知眼瞳已是一点点涣散,意识渐消,到最后一句求救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便一头栽向了那方铺了一层薄雪的茫茫地上。
头好疼,眼皮也重得很,虽然感觉人已经醒了,但就是动弹不得,上一回如此难受,还是她从饮马河里被易通捞起来,刚刚苏醒之时,那时候她能醒过来,全靠易通一面喊叫着,一面不住拍打她的脸,算是生生给她疼醒了的。
可这回并无什么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只有轻柔湿润的绢帕为她擦拭着脸颊,将她面上的薄汗尽数擦去,动作轻缓,也叫她身上的疼痛镇定了下来,意识渐归,悠悠睁开了双眼。
只见那白衣少年护国公正坐在自己床榻之侧,手里拿着绢帕为自己擦拭额头,见小雪醒了也是神色自若地移开了手,任由她自己撑着手臂起身。
而后他端过了一盏温热的茶汤递到小雪手中,见小雪双手捧着不敢下咽的模样,淡笑道:“是四君子茶,有补气之效,你不食姜,不会给你用姜茶暖身的。”
小雪确觉口干舌燥,张口便要饮下,却乍觉不对,自己的确不爱食姜,可这护国公与她是初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
“你,认识我?”
护国公仍是笑望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听红襄姑娘说,你在平远遇险,生了一场大病,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说话间,护国公向前倾了倾身子,将脸凑近了些,问道:“你看着我,也没有想起什么吗?”
小雪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人,他当真生了一副好容貌,瞧着一副温润如玉的宁和模样,目光却是藏不住的审视,也许他也根本没有隐藏的心思,他只是当真想从自己的眼中,看出些许对过往的记忆。
可是,丝毫没有。
小雪摇摇头问道:“我们是,主仆?兄妹?”
见护国公面色未改,目露期待,似乎仍等着小雪继续猜下去,小雪心一横,扬起眉眼与护国公直直对望,试探说道:“夫妻?”
闻听此言,护国公忽得笑得难以自抑,前仰后合,直笑到眼角泛泪,“看来,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护国公止了笑意,复又望向小雪,只是这次的眼神,没有了审视,而是一种难言的寂寥,小雪正想问他为何寂寥,却听护国公接口说道:“也是好事。”
小雪急得直摇头,“不不不,我忘了从前的事不假,可我一直在找我的亲友,如果你认识我,还请你把从前的事都告诉我,带我去找我的家人,可以吗?”
护国公坐了半晌没有回答,不知是在思索什么,还是因为小雪说的话而觉得心绪难平,就在小雪以为,他不会回答问题之时,他又开了口,同小雪说话,只是这次,他说出口的,也是一个问句。
“那如果,你要找的过往,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危险,你还要找吗?”
小雪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虽则不是没有做过自己先前是什么杀人放火大恶人的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难以接受,“有,多危险?”
“你可能会死。” 护国公说得极淡然,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一道惊雷炸在小雪头上,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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