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顺声音喑哑,似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满腔怨愤,“我原想着,待我出嫁,终归可以奔一条生路出来,可先帝,到底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真心爱慕的,偏偏是二妹,我的皇后之位,我的儿子,通通,都被他夺走,当作了讨好二妹的礼物,他只当我是个玩意儿,羞辱践踏,半点不在意我的死活。当年在行宫遇刺的时候,他竟拉我挡在身前,去抵御刺客的刀剑。”
“我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若不是三妹你来救我,恐怕我早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
姜顺愈说愈激动,握紧姜颂的双手止不住颤抖,直到她再次看到姜颂迷茫的双眼时才堪堪反应过来,她的妹妹,已经不记得这些了,自然,更不会与她感同身受。
她记不起那刺客的刀尖向自己刺来时,她有如神兵天降,替自己夺下了致命一刀,为自己杀出了一条生路来;也记不得她因此负伤躺了小半月才能见人,却始终不肯说出救驾实情,是遭了姜颐几番埋怨她的冒失,才背地里吐了实话,叫自己听了去。
“你瞧你这一身的伤,陛下身边自有侍卫保护,你一个官家小姐,不躲得远远的,又冲上去逞什么英雄?亏得是你武艺精到,不然为了陛下赏你做个昭武校尉,丢了小命,值不值得?”
“我不是为做什么昭武校尉才冲上去的,是陛下拉了大姐挡刀。”
那时候,姜顺就站在她二人说话的窗棂之外,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本是想着姜颂吃了许久的苦药,想着给她换换口味,才带着一盒子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糖糕去寻姜颂的,可那一瞬的泪如雨下,叫姜顺实在无法再见人,就那么连句道谢的话也未及同妹妹说,便仓惶逃了回去。
姜顺泣不成声,这些话在她心里已然憋了许久,却实在无人诉说,如今直抒胸臆,只觉痛快。
姜颂听得云里雾里,诸多事情她不记得,难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姜顺。
“大姐,如今我回来了,自然会听你说话的。”姜颂笨拙地答着话,向姜顺一侧挪了挪身子,离得她更近一些。
姜顺倏忽破涕为笑,也贴近了姜颂道:“我出嫁前,我们也曾这样一个床睡,那时候你同我说,每每到了夜里,你都会思念你远在江湖的娘亲,我就同你说,长姐如母,你的娘亲不在身边,便由大姐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我的亲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姐你知道吗?听母亲说,她是个混迹江湖的人,那她如今在何处呢?”
姜顺摇了摇头,接口道:“我不曾见过你的亲娘,大抵除了父亲之外,姜家便再无人见过她了。你只同我说过,你的亲娘姓廖,是位江湖女侠,曾经在父亲于边境平乱之时帮了大忙,二人定了终身,怀上了你。”
“只是那时父亲早已在京中娶妻生子,对你娘隐瞒许久,是回京之前要你娘跟来做妾,你娘才知底里,百般不肯,最后竟自行逃走了,叫父亲再寻不到她的踪迹。”
姜顺仔细回忆着当年听到的传言,与姜颂同她说过的故事,可她所知本就寥寥,又时隔多年,实在想不起太多来,“你是十二岁时被你娘送回了姜家,先前在哪里,做什么,你并没有同我仔细说过,我只知道,你自回来,便会武功,大抵是你娘所授吧。但你娘并未与你一同回过姜家,她是什么样子,又去了哪里,恐怕只有去问父亲才能知道了。”
姜颂不禁有些灰心丧气,经过沈夫人的一通挤兑恐吓,她已经对姜家众人没了什么家人的期待,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寻到她那位神秘的亲生母亲,可她如今又得不到任何她去向的线索,难免失落。
“只不过,我私心猜测,你娘该是一位风采卓然的女子。姜家乃是簪缨世族,父亲生得仪表堂堂,又在朝中平步青云,门第差些的女儿家便是给父亲做妾也鲜少有不愿的,可你娘,却偏偏不肯,不仅不肯,还这样一走了之,飞回到江湖之中,这股子气节,便叫人敬佩,与我们这般常日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到底是不同的。”
姜顺见姜颂似又在为母亲伤怀,不免要出言安慰,可心里想的是安慰,口里道出的话,却尽是心中所想,若她当年也能离了先帝而去,走得远远的,奔到自己的江湖里,会不会,也别有一番天地呢?
“大姐,你不是金丝雀。” 姜颂回过神来,定定望着姜顺,颇为郑重地说道:“哪只金丝雀,能毒死将自己锁起来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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