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走得坦荡,将剑一搁,抬步就走,没给薛焱一点反驳的机会,倒是钧瑶恋恋不舍,止不住回头去望薛焱,后按捺不住,向姜颂附耳问道:
“姑娘,那武安王到底有没有不对劲?”
姜颂不置可否地摇头笑道:“现在还不可说,还是再看看吧。”
女扮男装,欺君之罪。她当然不可说,就算真的拿到什么证据,姜颂也不可能冒着让武安王暴露身份的风险去追究些什么。况且就算她真的是薛淼,那也只能说明对方有冒着欺君的风险,也要完成的事,那在她想做的事都做完之前,就当他是薛焱,是最好得了。
姜颂在宫中逛了一阵,原本已经过去的困意又浮上来,方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更衣卧下,这一觉睡得极沉,竟是半点梦也未做,本只是打算午后稍憩,却不料姜颂再一睁眼,已是夜色无边,钧瑶不在身边,门口传来几声疏月与魏玄的说话声,姜颂意识朦胧,听不真切,只觉得两人针锋相对,似在争执一般,忙披了外衣过去劝阻。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你师兄死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疏月恶狠狠瞪了魏玄一眼,魏玄则不以为意地倚靠着门框。
“谁?沈苑?”姜颂一时脑袋嗡嗡,对魏玄的话根本反应不过来,语无伦次地问了好几句之后,才定下心神问了最后一句,“他在哪儿?”
魏玄抬手往背后一指,努了努嘴道:“就在傅溦那儿。”
姜颂急奔出去,刚披到肩上的外衣被夜风拂落也毫不在意,心底一片混乱,沈苑怎么会死,她前几日还见他在麟德殿外求情,那时送他回去之前,还请了太医诊治,说是并无大碍,怎会不过几日就死了?是魏玄在胡言乱语吓唬她吗?
不,魏玄显然不是这个性子,可是,为什么?
无论如何,到了傅溦的房中,一切就能明了了。
这样想着,姜颂一把推开了傅溦关闭的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安静躺着的沈苑,衣着脏乱,身上脸上还带着不知哪里蹭上的泥土和墙灰,钧瑶正一面低声哭着一面为他整理。
“他怎么了?”
走到这里,姜颂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样了?我去叫疏月来看看!”
姜颂转身欲走,却被傅溦一把拉住。
“他已经死了。我派人监视宜阳的公主府,正看到她府上的仆役将他的尸身拖出城外,抛至乱葬岗。”
“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宜阳杀了他?她怎么敢?”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简单地检查过他的身体,他身上有不少伤口,新旧皆有,应该是常年累月被人动用私刑所致。他身为驸马,若无公主授意,只怕无人敢对他动私刑,所以。。。”
姜颂只觉得胸口闷痛,双耳所闻之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她仿佛听到傅溦的说话声,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作不出一点反应。
“他。。。咳!”
姜颂本想回句话,表示自己听到了,可一张口便喉咙腥甜,一股浓热的全然压不住的气息瞬间顶了上来,话未说出,便是一口鲜血伴着一声重重的咳嗽,径自从口中出喷涌而出,此次不仅是口鼻涌血,姜颂的眼前也是猩红弥漫,仿佛是血在自己眼瞳中慢慢化开,直至什么也再看不到,耳中的嗡鸣声始终不绝,她只能模模糊糊听到疏月控制不住的吼声。
“她中的毒是西夜情蛊,不能动情!你们这样激她,是要她死吗!”
西夜情蛊,是在座众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也是霍疏月翻遍了能翻的医书典籍找出来的毒物,记载极少,甚至关于它的解毒之法只有潦草的一句,服用者不可动情,毒发无解。
姜颂的体质异于常人,所以能够在不知毒性的情况下,一次次抵抗住情蛊毒发,可肉眼可见,她每一次毒发都会比前一次来得更加凶猛,先前疏月与顾太医虽觉屡次三番的毒发令人摸不着头脑,却从没有往西夜情蛊上想过,用得也尽是排毒养身的药物,药不对症,自然毒性难解。
这次的毒发,叫姜颂昏睡了半月之久,醒转过来后,也是浑身无力,想从床榻上挪到门口都生生出了一身的虚汗。
方把手放在门框,尚未及推,便被门外人倏忽一开,姜颂身子一倾,险些跌倒在地。
“姑娘!”
进门的是多日未见的红襄,却说凌云镖局覆灭之后,她便被傅溦收留到了国公府中,如今姜颂身弱,不宜动情,钧瑶性子直率,藏不住事,难免叫姜颂更加伤情,故疏月便特地托了红襄过来照顾。
“红襄?钧瑶呢?”
“钧瑶姑娘前些日子日日夜夜守着殿下,过于劳累了些,这几日身子欠佳,虽无大碍,可霍姑娘还是叫她多多歇着,故而这几日,便叫了我来伺候殿下。”
姜颂点点头,由着红襄扶她坐回床榻上去,叹了口气道:“那她是该好好休息,我没什么事,你叫她别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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