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苑,这个名字带着几分雅致,却成了林家地图上最讽刺的注脚。院墙外的荒山在秋风中呜咽,如同为这处被遗忘的角落奏响哀歌。搬入此地的头几日,林尘几乎有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除了风声、虫鸣和小蝶偶尔压抑的啜泣,再无人声。
往昔的核心院落,即便在父母罹难后,也偶有念旧的族中老人或受过恩惠的管事,悄悄前来探望,留下一两句安慰或些许用品。但自踏入这听竹苑起,最后一丝人情温流也彻底断绝。
真正的门庭冷落车马稀。
曾经那些每日清晨必来请安、事无巨细汇报家族事务的各房管事,如今仿佛集体失忆,再不曾在这条通往荒僻之地的路上出现。即便在林尘偶尔不得不出门,穿过家族区域时,那些远远见到他的管事,也会立刻脸色微变,或慌忙转身改道,或低头假装未见,脚步匆匆,仿佛慢了一步便会沾染上什么不祥。他们的眼神躲闪,曾经的恭敬与热切,被一种混合着怜悯、畏惧与疏离的复杂情绪取代。
这堵无形的墙,比听竹苑那坍塌的院墙更高,更冷。
——
搬来后的第三天下午,院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正在屋内试图擦拭那张歪腿桌子的小蝶眼睛一亮,带着一丝期盼看向林尘:“少爷,有人来了?”
林尘坐在唯一一把还算完整的椅子上,闻言并未抬头,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粗糙的木纹。
来人是林萱儿。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依旧明艳,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悒。她手中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袱,站在院门口,看着满院的荒芜和破败的屋舍,脚步迟疑了,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尘哥哥……”她最终还是走了进来,声音不像往日那般清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小蝶连忙迎了上去:“萱儿小姐!”
林萱儿将包袱递给小蝶,低声道:“里面是一些日常用的被褥、烛火,还有……一些伤药和吃食。”她说着,目光转向从屋内走出的林尘,看到他站在如此不堪的环境里,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尘哥哥,你……你还好吗?”她走上前,想如往常一样去拉林尘的衣袖,手伸到一半,却又有些犹豫地停住了。
林尘看着她,目光平静,却让林萱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我没事。”林尘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平淡。
“这里……他们怎么能让你住这种地方!”林萱儿语气带着愤懑,但这份愤懑却显得有些无力,“我跟我爹说了,可是……爹他……”她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敢与林尘对视,“爹说现在家族是大长老做主,他也不好过多干涉,让我……让我少往这边跑,安心修炼……”
现实的巨大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开始清晰地作用在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上。二长老的态度,无疑代表了家族中立派甚至部分原本倾向于家主一脉势力的退缩。明哲保身,是乱局中最常见的选择。
林萱儿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语苍白,她匆匆将话题转向包袱里的物品,介绍了几句,然后又安慰道:“尘哥哥,你一定要振作,等风头过去,说不定……”她自己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理由,最终只能道:“我……我得回去了,爹管得严,被发现我过来又要挨训斥……”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忙,仿佛只是来完成一项任务,或者安抚自己的内心。临走时,她回头看了林尘一眼,那目光中有愧疚,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疏离。
此后数日,林萱儿果真未曾再来。偶尔在家族道路上远远相遇,她也会立刻低下头,或转向另一边,假装没有看见,脚步加快离去。那曾经亲密无间的距离,已被一道名为“现实”的鸿沟取代。
——
除了人情冷暖,还有更直接的苛待。
家族按照最低标准,分配了一名粗使仆役到听竹苑。那是个满脸油滑的中年汉子,名叫林三。第一次来点卯时,便是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晃悠过来,对着林尘也只是随意拱了拱手,毫无敬意。
“少爷,这院子破是破了点,收拾起来可费功夫了。”林三揣着手,眼睛四处瞟着,“您看这草,这屋顶……”
小蝶吩咐他去挑水劈柴,修补漏风的窗户。林三嘴上应着“好好好”,转身却不知躲到哪里偷懒,半天不见人影。催促得急了,他便阳奉阴违,劈的柴粗细不均,难以使用,挑的水只够半缸,修补窗户更是敷衍了事,一阵风过,糊上去的废纸便哗哗作响。
到最后,大部分重活累活,还是落在了小蝶瘦弱的肩膀上。林尘沉默地看着小蝶吃力地提着远超过她负荷的水桶,手臂颤抖,小脸憋得通红;看着她一个弱质女流,咬着牙挥舞着比她矮不了多少的柴刀,手上磨出了水泡。
物资供应也愈发苛刻。每月固定的米粮、炭火,不仅质量最差,数量也时常被克扣,送来的时间更是延迟数日乃是常态。去领取时,负责的杂役更是脸色难看,言语间多有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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