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内,气氛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
陈风自顾自地在屋内唯一一张木椅上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实则如同最精细的篦子,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陆凡则垂手站在一旁,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拘谨”与“后怕”。
“陆师弟不必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补充些细节。”陈风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你将那日黑渊峡谷遭遇魔莲教伏击的经过,再细细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陆凡心中冷笑,知道重点来了。他早已打定主意,九分真,一分假,关键之处模糊处理,突出自己的“侥幸”与“运气”。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开始叙述。从如何根据林家线索前往黑渊峡谷,到峡谷入口遭遇三名敌人(两名毒傀,一名黑衣修士)伏击,再到自己如何凭借“宗门赐下的保命符箓”(将一次性金刚符和烟雾丹的效果归于宗门赏赐)和“对地形的一点熟悉”(得益于林家向导和自身感知),险之又险地反杀一人,制造混乱,最终在李铁等人配合下解决战斗。
他的叙述逻辑清晰,细节丰富,甚至刻意描述了那黑衣修士骨刃的幽绿寒光和毒傀身上的恶臭,显得无比真实。但在最关键的地方——他如何精准把握时机,用《灵犀指》雏形一击毙敌,以及之后如何取得地火莲叶并引发金莲火爆发——则轻描淡写,或用“混乱中捡到”、“运气好刚好躲开”等词句一笔带过。
“……当时那金色火焰突然爆发,吓得我们魂飞魄散,只顾着逃命,根本不敢回头看……”陆凡心有余悸地结束了自己的“陈述”,脸上还配合地露出一丝苍白。
陈风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轻轻敲击,眼神深邃,看不出是否相信。
“哦?如此说来,师弟能反杀练气七层的魔教妖人,全靠符箓和运气?”陈风语气平淡地反问。
“弟子不敢隐瞒。”陆凡连忙低头,“确实如此。若非宗门赏赐的符箓威力强大,加之那妖人似乎有些轻敌,弟子绝无生还可能。此事李铁师兄等人皆可作证。”他毫不犹豫地把目击者拉出来增加可信度。
陈风不置可否,换了个问题:“那地火莲叶,你是在何处所得?当时情形如何?”
“是在……是在靠近峡谷入口不远的一处石缝里捡到的。”陆凡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上适当地露出一点“惭愧”,“当时只顾逃命,慌不择路,被一块石头绊倒,手恰好按进了石缝,就摸到了那三片叶子……弟子当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他将取得莲叶的过程说得极其偶然和狼狈,与其“侥幸”生还的人设完美契合。
陈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陆师弟倒是福缘深厚。”
他站起身,仿佛随意地在屋内踱了两步,目光扫过墙角、床底,最后停留在陆凡刚刚修炼时坐过的蒲团附近。
“师弟刚才在修炼?”陈风似是随口一问。
“回师兄,是的。刚从藏经阁换了一门《灵犀指》,想着勤加练习,日后也多一份自保之力。”陆凡坦然回答,甚至主动释放出一丝刚刚修炼《灵犀指》后、尚未完全平复的、略显生涩的灵力波动。这波动微弱而纯粹,正符合初学者的特征。
陈风感应到那丝波动,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似乎消散了些许。《灵犀指》是出了名的难练且偏门,选择这门法术,本身就说明此子心思异于常人,或许……真的只是运气好?
“嗯,勤奋是好事。”陈风点了点头,“魔莲教之事,关系重大,冯长老颇为关注。师弟近期就安心在宗门内修炼,若无要事,不要轻易外出。若再想起什么细节,可随时来执法堂寻我。”
这就是明确的下逐客令和再次强调禁足令了。
“弟子明白,定当遵从长老和师兄吩咐。”陆凡恭敬应下。
陈风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小屋。
直到脚步声远去,陆凡才缓缓直起身,脸上那丝“拘谨”和“后怕”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平静。
“看来,执法堂,或者说冯长老,并未完全相信我的说辞。”陆凡心中明了。陈风最后的探查和询问,充满了试探的意味。若非他提前将莲叶藏好,又将《灵犀指》的修炼痕迹主动暴露,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关。
“不过,他们目前没有证据,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暂时应该不会动我。但这监视,怕是少不了了。”
他走到窗边,看似无意地向外望去,敏锐地感知到,在小院外不远处的树林阴影中,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果然被监视了。
对此,陆凡并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应当。一个练气四层弟子,在涉及魔莲教和地火莲台的事件中表现如此“突出”,若不引起怀疑,那才奇怪。
“监视就监视吧。”陆凡转身回到屋内,重新盘膝坐下,“正好趁此机会,安心‘宅’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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