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那片由“寂灭仙箓”带来的绝对静默,陆凡的存在仿佛被剥离了所有色彩与声响,化为归墟死寂背景中一道透明的涟漪。他“看”着冥河长老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巡天司修士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以神识反复扫荡这片废弃回廊,看着那高悬的巡天宝镜碎片光芒徒劳地闪烁。
时间在这诡异的静默中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陆凡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枚烙印在元婴深处的仙箓,其散发的“静默”道域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残存的神智与自我认知。如同温水煮蛙,若不能尽快脱离这种状态,他或许真将彻底化为这归墟的一部分,一块拥有陆凡记忆的“寂静顽石”。
必须破局!
外界,冥河长老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迅速冷静下来,眼神变得更加阴鸷狠厉。他不再依赖巡天镜的扫描,而是猛地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在虚空快速勾勒出一个繁复而邪异的符文。那符文散发出与巡天司秩序之力迥异、却同样冰冷刺骨的波动,隐隐引动着周遭归墟道则的共鸣。
“以吾之血,祭告归墟!显迹!”冥河长老低吼一声,那血色符文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在整个回廊范围内缓缓游弋、探测。
这是巡天司内部传承的、专门用于在归墟等特殊地域追踪目标的禁忌秘术,代价巨大,但效果显着!
陆凡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那道暗红流光所过之处,连他借由仙箓达成的“绝对静默”状态,都开始产生细微的、水波般的荡漾!虽然尚未被直接勘破,但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再等了!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毁的念头,在他近乎凝固的思维中陡然迸发!
既然仙箓的力量是“静默”与“归寂”,是连“存在”本身都可以暂时掩盖的至高道则,那么……能否反向利用这股力量,制造一种更深层次的“假象”?
一个……“彻底消亡”的假象!
念头既起,便再无犹豫!这是绝境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豪赌!
他不再试图抵抗仙箓道域的侵蚀,反而主动引导着那股“静默”与“归寂”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从内而外地“雕琢”自身!
首先,是那本就布满裂纹、黯淡萎缩的元婴。他引导着仙箓之力,并非修复,而是……加速其“崩解”!让那象征着修为根基的元婴,呈现出一种被至高道则彻底碾碎、归于虚无的“假死”状态!剧烈的、源自道基本源的崩碎感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比肉身凌迟痛苦万倍!
紧接着,是他的肉身生机。心脏的跳动被强行“静默”,血液的流淌被强行“归寂”,五脏六腑的机能被依次“关闭”……他以仙箓之力,为自己施行了一场由内而外的、彻底的“道则层面”的假死!
最后,是他那独特的、身为“变数”与“道缺者”的灵魂本源气息。他将这最后一点维系着“陆凡”存在的核心印记,小心翼翼地、如同藏起最后一粒火种,彻底沉入仙箓那一点微光的最深处,以仙箓本身的至高道韵将其完美包裹、掩盖。
做完这一切,在外界看来,趴在回廊尘埃中的陆凡,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周身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
一股浓郁到极致、仿佛被某种至高力量强行“终结”的死寂道韵,以其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股道韵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彻底,甚至引动了周围归墟本源的微微共鸣!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因“元婴崩解”而失控溃散的、仅相当于筑基巅峰的微弱灵力,混合着部分生命本源与神魂碎片,如同烟花般猛地向外炸开!形成了一小片短暂而绚烂的能量光雨,随即又在归墟道则的压制下迅速湮灭、消散。
光芒散尽,原地只留下一具彻底失去所有气息、仿佛已被岁月与死寂彻底风干了千万年的“躯壳”。皮肤灰败,眼神空洞,甚至连那一点曾令巡天镜震颤的仙箓微光,也彻底感知不到分毫。
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强行触及至高道则,无法承受其反噬,道基彻底崩溃,形神……俱灭!
那道正在探测的暗红流光,在触及到这具“躯壳”以及那股真实的“终结”道韵时,猛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如同确认了什么,缓缓消散。
高悬的巡天宝镜碎片,镜光也彻底黯淡下去,不再有任何反应。
冥河长老死死盯着那具毫无生机的“躯壳”,眉头紧锁,神识一遍又一遍地扫过,甚至亲自上前,以秘法探查其经脉、识海。结果……空无一物。没有灵力残余,没有神魂波动,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就连那“寂灭仙箓”的气息,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老……这……”一名巡天司修士迟疑开口。
冥河长老沉默良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无法相信,那个屡次从巡天司手中逃脱、甚至潜入归墟窃取仙箓的“变数”,会如此轻易地陨落。但眼前的一切证据,包括归墟本源的隐隐共鸣,以及巡天镜的最终确认,都指向了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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