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青铜巨门,如同亘古的伤疤,横亘于太虚裂痕之前。门扉之上,无数扭曲挣扎的面孔无声咆哮,凝固的绝望与痛苦几乎要化为实质,冲击着任何敢于靠近的存在。
陆凡收敛所有气息,逍遥道韵紧贴己身,化作一道几乎不存在于现世的虚影。他并未强行推开那看似紧闭的巨门——那无异于挑衅门上无数牺牲者的残念,更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变故。他如同一个耐心的观察者,以自身道境细细感应着巨门与裂痕之间,那因岁月侵蚀与寂灭之风持续冲刷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法则缝隙。
门,并非完全封死。
在那无尽的“归无”之力与门上残存守护意志的漫长对抗中,巨门与裂痕边缘的衔接处,已然出现了一些肉眼难辨、却真实存在的“孔隙”。寂灭之风正是通过这些孔隙,持续不断地向外渗透。而反过来,这些孔隙,也成了唯一可能进入门后世界的通道。
风险巨大。任何实体或能量穿过那孔隙,都必将直面最精纯的“寂灭”法则的冲刷。即便是陆凡,也不敢保证自身道果能在那等环境中完好无损。
他沉吟片刻,并未选择以本体硬闯。心念一动,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与他本体道韵完全一致、却又独立存在的分神,自他道核中剥离而出。这缕分神凝聚了他对鸿蒙紫气与寂灭仙箓的深层理解,更蕴含着一丝超脱的逍遥意境,其本质近乎虚无,却又真实不虚。
分神化作一点微不可察的流光,如同游鱼般,小心翼翼地靠近巨门与裂痕边缘一处相对稳定的孔隙。
“嗤——”
在接触孔隙的刹那,分神立刻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试图抹除一切的“归无”之力!分神表面的道韵如同被无形砂纸打磨,迅速消融、黯淡。陆凡本体立刻感应,全力维持分神核心不散,同时引导分神模拟着“寂灭”的韵律,如同变色龙融入环境,尽量减少排斥。
过程缓慢而煎熬。分神如同逆流而上的纤夫,在“归无”的洪流中艰难穿行,每前进一分,都需要耗费陆凡巨大的心神与道韵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历经千年。
那缕分神终于穿过了那危险的孔隙,进入了青铜巨门之后的世界——
景象豁然一变,却并非预想中的狂暴毁灭源头。
门后,是一片……死寂的、濒临彻底终结的宇宙。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稀薄到几乎无法提供光照的、源自宇宙本身衰亡过程中散发的最后余晖。大地干裂,山脉崩塌,河流早已枯竭,只留下深不见底的沟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衰败与绝望气息,灵气早已枯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的、与寂灭之风同源的“末法”法则,在不断抽离着这片天地最后残存的一切能量与生机。
目光所及,几乎看不到任何完整的生命迹象。只有一些扭曲、干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黑色怪木,顽强地扎根在龟裂的大地上,枝丫指向昏黄的天空,如同向命运发出无声的控诉。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骸骨,半埋在沙土之中,从其残存的形态依稀可以推断,它们生前必然是强大无比的存在,如今却只剩下苍白的骨架,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最终的寂灭。
然而,就在这片近乎绝对死寂的废墟之中,陆凡的分神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却依旧在顽强跳动的……生命气息!
他循着感应,将分神感知延伸至这片残破宇宙的更深处。
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由某种未知黑色金属构筑的庞大废墟城市中,他“看”到了“人”。
数量并不多,稀稀落落,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眼神麻木而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他们蜷缩在残垣断壁的阴影里,或是漫无目的地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游荡,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结局。他们的气息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这些,便是“太虚遗民”。
他们并非被封印的罪徒,而是这场古老战争的受害者,是这个濒死宇宙最后的幸存者。他们的世界,被寂灭之风侵蚀了不知多少纪元,早已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末路。他们依靠着废墟城市中残存的、某种汲取“末法”法则能量的微弱阵法,以及……互相吞噬彼此体内那点残存的本源与道果,苟延残喘。
陆凡的分神“看到”,在一个相对隐蔽的、由倒塌宫殿形成的角落里,几个气息更加衰弱的遗民,正围着一个刚刚咽气的同伴。他们没有悲伤,只有麻木。其中一人伸出干枯的手,按在死者尚未完全冰冷的额头,一丝微弱的、混杂着生命本源与破碎法则的光点,被其强行抽取,融入自身。那人的气息似乎略微稳定了一瞬,但眼中的死寂却并未减少分毫。
弱肉强食,饮鸩止渴。这便是这片绝望之地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就在这时,一股相对强大一些的气息,引起了陆凡分神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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