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这绝望之地最后的伪装,将最赤裸的现实与抉择,摆在了陆凡面前。留下,九死一生,可能加速毁灭;离开,或许能保全自身,却等于默认了这片天地的终局,也意味着放弃了探寻寂灭根源、阻遏其蔓延的最佳时机。
废墟城中,无数遗民的目光如同实质,充满了贪婪、怀疑、疯狂,以及那微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的、一丝丝对“可能”的期盼。空气凝滞,连那无处不在的衰败气息都仿佛停止了流动,等待着陆凡的回答。
陆凡那缕分神静立原地,承受着这万千目光的聚焦与压力。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自身的感知,更加深入地与这片濒死的宇宙交融。
他“听”到了世界之心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搏动,如同一个被埋藏在万丈深渊之下的溺水者,仍在用尽最后力气敲击着生锈的牢笼。他“看”到了那缠绕在世界之心上的、如同无数黑色毒蛇般的寂灭法则,正持续不断地抽取着其最后的生机。他更感受到了这片天地间,那沉淀了无数纪元的悲壮、不甘,以及那一丝源自世界本源、虽被压抑至极限却未曾彻底熄灭的……对“生”的渴望!
这渴望,不仅仅存在于那少数尚存理智的遗民心中,更存在于这片天地的每一粒尘埃,每一道残存的法则碎片之中!它们如同散落在灰烬中的火星,只差一阵风,一点引子,便可重新燃起!
风险?确实存在。但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承担,他陆凡,又如何能走到今天?他的道,从来不是在绝对安全中求取,而是在绝境中开辟,于变数中把握那一线生机!
分神所化的虚影,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高塔上的白衣少年,也扫过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遗民。他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平和,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力量,如同定海神针,骤然插入这片混乱绝望的海洋: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短短九字,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震得所有遗民心神摇曳!
“此界虽濒死,然心火未绝。尔等虽沉沦,然灵性未泯。”陆凡分神继续说道,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回荡在死寂的废墟上空,“贫道既来,便不会空手而归。这救赎,不为尔等,亦不为贫道,只为这天地间,不应被如此轻易抹杀的一份‘存在’!只为那门外,无数尚在呼吸的生灵,不应步此后尘!”
他不再理会那些依旧充满敌意与贪婪的目光,转而看向白衣少年:“道友若愿信,便请助我,稳住此间局势,约束部众,为我争取时间。若不愿,亦或无力约束,贫道亦将独行其是,后果自负。”
说罢,他不等白衣少年回应,那缕分神骤然光华大放!不再是之前的内敛,而是主动引动了与本体最深层的联系!
青铜巨门之外,一直静立原地的陆凡本体,骤然睁开了双眼!眸中仿佛有宇宙生灭,星河流转!他并指如剑,遥遥指向那道横亘太虚的裂痕,指向门后那片死寂的世界!
“鸿蒙紫气,听吾号令!以吾道核为引,燃尔创生之源,助此界……心火重燃!”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蕴含着无限生机与造化之机的紫色气流,如同跨越了时空的界限,自陆凡本体道核最深处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横贯太虚的紫色惊虹,无视了寂灭之风的阻隔,无视了青铜巨门的残破封印,精准无比地,直接灌注到了门后世界,那枚被层层寂灭法则包裹、微弱跳动的“世界之心”之上!
这是行险!是赌博!
鸿蒙紫气乃创世本源之气,珍贵无比,更是陆凡自身道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此强行抽取、远距离灌注,对他本体亦是巨大的负担与损耗,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而且,将如此磅礴的生机注入一个已被“寂灭”法则深度侵蚀的世界核心,无异于将水泼入滚烫的油锅,结果难料!可能会引发剧烈的排斥与爆炸,加速世界的崩溃!也可能会被寂灭法则迅速污染、吞噬,徒劳无功!
然而,陆凡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相信那世界之心深处未曾熄灭的渴望!他相信那散落在灰烬中的火星,只需一点真正的“创世之火”,便能燎原!
紫色惊虹没入世界之心的刹那——
整个归寂之土,猛然一震!
仿佛一个沉寂了亿万年的心脏,被猛地电击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却清晰可闻的搏动声,自大地深处传来,传遍了这片死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被无数黑色“毒蛇”缠绕、近乎石化枯萎的世界之心,在接触到鸿蒙紫气的瞬间,先是剧烈地颤抖、收缩,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磅礴生机!缠绕其上的寂灭法则疯狂蠕动,试图将这“异物”彻底湮灭、吞噬!
但下一刻,世界之心那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本源意识,仿佛被这熟悉而温暖的创世气息彻底唤醒!一股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吸力自核心产生,开始主动地、贪婪地汲取着那缕鸿蒙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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