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足以融化最坚固的理智。
当那股由溃败转为决死的逆流狠狠撞入西夏军阵的侧翼时,整个战场的局势发生了微妙而剧烈的变化。
西夏人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讲究的是一股无可阻挡的气势,是一往无前的冲击力。
可当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四散奔逃的绵羊,而是一群红着眼睛、悍不畏死、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疯子时,他们引以为傲的阵型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这些宋军溃兵没有战术,没有章法,他们唯一的信念就是冲到那顶帐篷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防线。
有人用身体死死抱住马腿,任由战马踩踏,只为给身后的同袍创造一刀的机会;
有人在被长矛刺穿的瞬间,依旧用尽最后力气将手里的朴刀捅进敌人的胸膛。
疯狂对上精锐,混乱对上秩序,一时间,竟是疯狂占据了上风。
薛六和铁牛身边的压力骤减,但他们守护的这片小小区域,依旧是整个战场的风暴中心。
西夏军的指挥官显然也意识到了那顶帐篷的异常,越来越多的精锐被调集过来,试图凿穿这宋军最后的精神支柱。
铁牛如同一尊铁塔,手中的盾牌早已不知去向,他挥舞着一柄缴获来的狼牙棒,每一次抡动都带起一阵腥风血雨,任何靠近他三步之内的敌人,无不筋断骨折。
薛六则更加致命,他像一头在丛林中潜行的孤狼,身形飘忽,手中的横刀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划开敌人的咽喉。
然而,敌军实在太多了。
他们两人身上早已遍布伤口,体力在急速消耗,防线在敌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可他们身后的袍泽越来越多。
都头赵四海浑身浴血地冲到了防线前,他一刀劈翻一个西夏兵,冲着薛六嘶吼道:“兄弟!撑住!我们来了!”
越来越多折返回来的宋兵自发地在帐篷外围组成了一道又一道简陋却坚韧的防线。
他们的呐喊声汇成一股洪流,气势竟是越来越强,压得对面的西夏精锐节节后退。
战场的远处,一处不起眼的土坡后,几个身影如鬼魅般潜伏着,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为首之人,正是右相李墨麾下最顶尖的刺客——“影子”。
他身边的副手低声道:“头儿,情况不对。这些宋军像是疯了,西夏人恐怕冲不进去了。”
影子的眼神阴冷如冰,他看着那顶被无数宋军舍命守护的帐篷,缓缓吐出两个字:“废物。”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助西夏铁骑的冲锋,让西夏人杀死苏哲,这样将苏哲的死,完美地推到西夏人头上。
可现在,这群溃兵的惊天逆转,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不能再等了。”影子当机立断,“西夏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可是头儿,那里至少围着上千宋兵……”
“蠢货!”影子冷斥道,“我们的目标是杀人,不是攻城。这些溃兵阵型散乱,心神都在正面战场,正是我们潜入的最好掩护。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苏哲!”
话音未落,影子已经率先冲出,融入黑夜。
其余几名刺客对视一眼,也纷纷化作幽影,融入了混乱的战场。
他们是黑暗中的猎手,杀戮是他们的本能。
战场上的喊杀声、兵刃的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都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他们像蛇一样,在尸体与厮杀的缝隙中穿行,灵巧地避开一处处激烈的战团,无声无息地逼近着那个风暴的中心。
……
帐篷之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震天喊杀,在这里被厚厚的帆布隔绝成了沉闷的背景音。
苏哲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专注,极致的专注。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一方小小的手术台,以及上面躺着的、腹腔被完全打开的副将张彪。
前面开胸腔进行肺叶修复已将张副将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后面对腹部的伤口进行修补。
此刻,他正在进行手术的最后的一步——腹部创口缝合。
他手中的持针钳和镊子,在他的操控下,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灵巧而稳定得不像话。
缝合针带着羊肠线,精准地穿过一层层肌肉、筋膜和皮肤,留下一个个整齐而细密的线结。
站在他身侧,充当助手的王二麻子,看得如痴如醉。
他小心翼翼地为苏哲擦去额角的汗水,又迅速用剪刀剪断苏哲打好的线结。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一丝不苟,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才是真正的救人之术!
他看着苏哲那双在烛火下稳定得可怕的手,心中涌起无限的敬佩。
院长说的没错,天塌下来,医生也不能在手术完成前离开病人。
这是他从苏哲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苏哲低下头,准备为张彪打下最后一个线结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从九幽深渊钻出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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