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立辰是在齿轮转动声中醒来的。
月光穿透幽灵船腐朽的甲板，在他皮肤上切割出细密的金属纹路。右肩伤口已完全齿轮化，黄铜材质的轴承随着呼吸节奏伸缩，每一次转动都带出淡蓝色的冷却液。
“你还有17%的有机组织。”罗西南迪的声音从下层船舱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当这个数字跌破10%，就会触发贝加庞克预设的格式化程序。”
尹立辰扶着墙起身，发现掌心会在地面留下发光的齿轮印记。走廊两侧的镜面映出上千个自己，每个镜像的动作都有0.7秒延迟，仿佛在演绎不同时间线的可能性。
在船长室找到罗西南迪时，对方正在拆卸自己的左眼。齿轮状虹膜后方露出微型投影仪，蓝光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海图：“这是第八次循环，我们被困在机械之海的第43天。”
尹立辰的金属指节扣在桌面上，发出钟表报时的声响。当他凝视海图超过三秒，复制能力自动解析出三维模型——根本不是什么海域，而是放大百万倍的怀表机芯结构，他们所在的幽灵船正卡在擒纵轮与摆轮之间。
“昨晚你说了句话。”罗西南迪将螺丝刀刺入太阳穴调整齿轮，“当齿轮第七次重合时，观测者将看见二十重世界的裂缝。”
船体突然剧烈震颤。尹立辰扶住舷窗，看见海面升起七根青铜柱，每根都刻着不同时代的文字。最古老的那根呈现空白一百年的古代文字，最新那根却用简体中文写着：“2023年9月15日，尹立辰车祸抢救记录”。
潮水退去时，露出海底的金属平原。成排培养舱在锈迹中沉默，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尹立辰容貌相同的实验体，编号从“天王-001”到“天王-020”。第13号舱体的玻璃碎裂，铭牌标注着：“海圆历1517年6月12日激活，认知同步率99.9%”。
“欢迎回家。”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从阴影中走出，枪口纹着世界政府暗杀部队的徽章，“第13号观测者，请配合执行记忆清除程序。”
罗西南迪的钢线抢先割开三个士兵的喉咙，但飞溅的不是鲜血而是机油。尹立辰的复眼自动解析出对方身体结构——这些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机械傀儡，核心处跳动着微缩版时序怀表。
“快走！”罗西南迪撕开胸前的皮肤，露出里面高速运转的齿轮组，“去第零号实验室，那里有...呃啊！”他突然跪倒在地，颈椎迸发出电火花，声带变成老式留声机般的音色：“警告...认知污染...达到临界值...”
尹立辰撞碎舷窗跃入金属平原。落地瞬间，地面亮起无数发光的齿轮纹路，与他伤口的图案产生共鸣。追兵在身后重组身体，关节反转着追赶，发出钟表店爆炸般的轰鸣。
当他在培养舱矩阵中狂奔时，每个经过的13号实验体都会突然睁眼。二十道声音在脑内同步响起：“你以为的穿越，不过是记忆数据的上传下载。”“贝加庞克用你的基因培育了二十个时空锚点。”“真正的尹立辰，早在那场车祸就脑死亡了...”
尹立辰用大拇指头戳了戳太阳穴，叹了叹气，心想着：那天自己被车撞的画面还至今历历在目，佩服自己为了救小女孩而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要知道自己平常连见到一只老鼠都会被吓到惊慌失措…
后面穷追不舍的追兵正朝尹立辰追赶过来，阵阵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尹立辰的“短暂回忆”！尹立辰赶紧回过神来…
“闭嘴！”尹立辰徒手撕开第13号舱体，实验体的记忆数据突然涌入。他看见“自己”在不同时空的经历：有成为海军大将处决罗杰的，有加入革命军摧毁玛丽乔亚的，甚至还有戴着草帽与路飞争夺One Piece的。
追兵的利刃刺入后腰时，尹立辰终于找到第零号实验室。虹膜扫描仪自动识别了他的齿轮瞳孔，气闸门开启的瞬间，数百个屏幕同时亮起，显示着二十个平行世界的实时监控画面。
中央控制台上摆放着二十枚齿轮怀表，围绕某个星象仪组成环状。当尹立辰靠近时，怀表们突然悬浮拼合，投影出贝加庞克的全息影像：“致第13号观测者：当你看到这段留言，说明天王系统已进入最终阶段。请将自身接入主齿轮，完成对空白一百年的...”
子弹击碎了全息投影仪。戴着乌鸦面具的祭司从通风管跃下，手中转轮手枪刻着五老星的家徽：“真是感人至深的自我救赎啊。”他踢开脚边的罗西南迪残躯，“你以为这玩具士兵为何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体内嵌着你的备用齿轮。”
尹立辰的金属骨骼发出悲鸣。他看清祭司面具后的脸——那分明是年轻五十岁的祖父，左眼却装着与自己相同的复眼装置。
“家族传统很有趣不是吗？”祭司摘下面具，露出与尹立辰完全一致的面容，“初代观测者在八百年前启动天王，将世界切成二十个平行时空。我们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你触发时空收束...”
控制室的屏幕接连爆炸。尹立辰在热浪中扑向星象仪，二十枚怀表同时嵌入胸口。当齿轮疯狂旋转时，他看到了终极真相：
根本不存在什么穿越。所有时空的尹立辰都是天王的零件，每当某个世界线发展到揭露空白一百年时，系统就会重启时间线。而所谓的祖父，不过是上个循环的幸存观测者。
祭司的枪口抵住他眉心：“该说再见了，第13号回收品。”扳机扣动的瞬间，尹立辰的右手突然数据化，徒手握住了那颗特制海楼石子弹。
“你说得对。”尹立辰捏碎子弹，任由蓝色血液从指缝滴落，“但现在是第21次循环了。”他胸口的星象仪迸发出炽白光芒，整个机械之海开始逆时针旋转，“谁规定观测者不能成为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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