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凝视着脚下泥泞翻涌的沼泽,黑褐色的淤泥里裹着腐烂的枯枝败叶,踩上去便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叽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藏在底下,正伺机将一切活物拖入深渊。
他又抬眼望向远方,那座宫殿隐在灰蒙蒙的雾霭里,飞檐翘角的轮廓若隐若现,鎏金的瓦当偶尔掠过一丝微光,像是黑暗中悬着的一盏孤灯。
他笃定,那座宫殿里藏着这一层的出口。
可关键是,他必须先领悟土系之力的真谛,再以这份厚重绵长的力量,承载住时间道法的缥缈流转,才能安然踏过这片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沼泽。
他试着催动丹田内的灵力,指尖凝起一缕淡金色的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向身后的生命之树。
那棵树是他以本命灵力滋养的根本,树干粗壮如苍龙,枝叶间垂落着点点莹光,只是此刻,古树的根须早已如万千虬龙,深深扎进这片土地的岩层深处,盘根错节地蔓延开去,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牵引,都纹丝不动。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蜷身躺在大树交错的根茎之间,粗糙的树皮蹭着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微弱的生机暖意。
连日的奔波与灵力消耗,早已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倦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就在意识坠入混沌的那一瞬间,一股难言的厚重之力,突然从地底升腾而起。
那力量带着亘古的沧桑与沉寂,丝丝缕缕缠上他的四肢百骸,像是无数根无形的绳索,正一点点收紧,要将他生生拽进泥土的怀抱。
胸闷气短的窒息感骤然袭来,像是有块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了胸膛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他仿佛真的被埋入了万丈深渊之下,周身尽是冰冷刺骨的寒意,那寒意并非寻常的低温,而是带着泥土的腐腥气,顺着毛孔钻进五脏六腑,冻得他血液都快要凝固。
眼皮重若千斤,他根本无法睁开。
方宇心里清明,这是幻境。
是土系之力在以最极端的方式,考验他的道心。
他拼命挣扎,丹田内的灵力疯狂翻涌,试图冲开那层禁锢。
可那股力量却蛮横得可怕,不仅封锁了他的经脉,更死死禁锢了他的神识,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灵魂攥在掌心,然后猛地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一天,两天。
或许是十天,半月。
时间在这片冰冷的死寂里,彻底失去了意义。
唯有刺骨的寒,日夜不休地侵裹着他的四肢百骸,像是要将他的血肉都冻成冰碴。
他就像一具被埋在地下的枯骨,任由潮湿的泥土一寸寸覆盖肌肤,顺着毛孔钻进身体的每一处缝隙,缓慢而顽固地腐蚀着他的血肉。
皮肤先是变得青紫僵硬,随后一点点溃烂,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不知过了多久,泥土里的虫卵感知到了生机的气息,纷纷破壳而出。
无数细小的白色虫子,循着那点微弱的暖意钻出来,密密麻麻地爬满他的身体,尖锐的口器啃咬着他的肌肤、肌肉,甚至钻进骨头的缝隙里,疯狂撕咬着他的机体。
清晰的痛感一波波传来,尖锐而密集,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身体里的生命之力,正如同指间沙般飞速流逝,那缕支撑他存活的本命灵光,也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当最后一丝暖意从心口消散时,方宇恍惚觉得,自己是真的死了。
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轻飘飘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就在这濒死的混沌里,他眼前骤然浮现出一片熟悉的景象。
那是由他亲手缔造的地府。
忘川河的水泛着幽幽的碧绿,河面上漂浮着奈何桥的影子,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猩红的花瓣像是用血染就,铺满了整个黄泉路。
兰兰就站在奈何桥边,一身素白的衣裙,乌发如瀑,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眸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与担忧。
方宇望着奈何桥边兰兰眼底化不开的哀伤,那抹担忧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猛地拽住了他涣散的神魂。
濒死的沉寂里,一股莫名的力量陡然迸发。
他的灵魂像是挣脱了千斤枷锁,轻飘飘地站立起来,向着那个素衣倩影踉跄飘去。
可他刚迈出几步,一股更磅礴的厚重之力便从脚下翻涌而上,像是大地伸出的无形之手,死死钉住了他的魂体。
他拼命挣扎,灵魂却像是被灌入了铅液,寸步难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下沉。
最终,他的神魂挣脱不得,缓缓沉寂下去,重新落回那具被泥土包裹的躯壳里。
泥土依旧在缓慢分解他的肉身,肌肉消融,血脉散尽,坚硬的骨骼也在岁月般的侵蚀下,一点点化为齑粉,融入这片深沉的大地。
到最后,连他的神魂都像是被揉碎了,化作无数星点,彻底融进了脚下的泥土之中。
刺骨的冰冷与阴寒,再次将他彻底包裹。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虚无,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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