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徒林风亲启”，开头这样写道。
林风的手微微发抖，就着灯光继续读下去：
“若汝见此信，则吾已不在人世。师门传承至今，已历一十九代，惜乎世道变迁，道统式微。吾毕生谨守师训，不涉红尘过深，然近年观天察地，见星移斗转，地气紊乱，恐大变将至。”
“风水之道，非只观宅相地，更关乎天地气运之平衡。今龙脉暗涌，地眼将开，必有灾殃。吾老矣，无力回天，唯望汝...”
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墨迹有些潦草，仿佛是被什么突发事件打断了。
林风反复读了几遍，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师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而且明显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龙脉暗涌，地眼将开...”林风喃喃念着这两个词，与师父临终的遗言不谋而合。
他走到窗边，雨势稍减，但风声依然凄厉。手中的罗盘已经平静下来，磁针稳稳地指向南方，仿佛之前的异常从未发生过。
林风望着漆黑的山下，那个被称为“红尘”的世界。从小到大，他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跟随师父采购必需品，匆匆去匆匆回。师父总是说，山下人心叵测，不如山中清净。
可是现在，师父在信中提到的“大变”，临终说到的“市井藏龙”，还有罗盘的异常，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他必须下山。
“不入世则传承断。”这是师门的老规矩。若弟子年满二十仍不下山历练，就意味着这一脉风水传承的终结。
林风今年二十二了。师父生前总说时机未到，一再推迟他下山的时间。如今想来，恐怕不是时机未到，而是师父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遇到危险？还是担心他发现什么？
长明灯忽然爆出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林风转身，目光落在师父的牌位上。
七天守灵期已满，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师父，”他轻声说，仿佛老人就在眼前，“您不让我寻，可我必须寻。师门不能断在我手里，您警告的灾殃，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走到屋角，开始收拾行囊。几件换洗衣服，师父留下的那些古籍太重，只能挑选最重要的几本手抄笔记。那些风水法器，他犹豫再三，最终只带上了那个罗盘和一枚用红绳系着的古铜钱。
收拾停当，天已蒙蒙亮。雨停了，晨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下来，山林间弥漫着破晓的薄雾。
林风在师父牌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将长明灯轻轻熄灭。
“师父，弟子下山了。无论市井之中藏着什么龙，地眼有多凶，我都会找出真相，不负师恩。”
他背起行囊，推开木门。山间的空气清新冷冽，带着雨后的湿润和泥土的气息。
下山的小路蜿蜒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林风站在路口最后回望了一眼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山中小屋，然后转身，迈出了第一步。
他手中的罗盘忽然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磁针摇摆不定地指向山下那个模糊的世界。
林风握紧罗盘，大步向前走去。
风雨已歇，但前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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