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仍旧亮着光——不是因为有人照明,
而是因为城市没法再趴下睡。
每一盏灯都像一只被吵醒的眼,盯着四个人走过的街道。
闻叙手里捧着那摞名单,纸角被翻得柔软又脏。
“这些都是被注销的记录,”他说,声音里夹着数据疲惫,“系统以善意为名,把名字一条条从数据库里移走,变成‘待处理’、‘档案缺失’、‘自动终止’。没人能再叫得出这些人的名字——除非有人把记录拉回原处。”
夏堇点头,刀柄在黑里泛出冷。
“名字就是证据。证据有了,恨就有出处。恨有出处,政府就少了把我们当抽象罪犯的借口。”
阮初看着窗外的监控塔影子:“有名字不代表能复活证据。很多档案被篡改、写死、标注为‘自愿安眠’。要把这些还原,我们得进最危险的地方——市档案中心。”
“那是行政的心脏。”陆惟把盛寻往肩上挪了挪,“进去一次,人就少一半出来。”
“更何况——”闻叙在手指间敲出一行数据,“档案中心的后端和梦域有加密回环,任意一次写操作都会触发母梦的追捕。我们要么拿得干净,要么被直接写成‘不存在’。”
他们三个人从声音到表情瞬间收紧。四人之间不需要誓词,只有一种冷静的默契:要证据,不要英雄。要把名字带回,不要把自己带进神的食谱。
任务很简单:潜入档案中心,找回三十份被篡改的档案,优先恢复那些与“善意终止”直接关联的记录。找出执行官周策的签名链路,把它塞到公众视线里,让所有被替代者的家属看到——让恨有据可依。
但简单只是文字,现实从来不服从文字。
档案中心坐落在城市东侧的一座老图书馆地下三层,外围是现实执法的监控网与梦域的感知点交织。要进入那里,必须绕过实体守卫、系统监测、以及那种会在你脑里放白噪声的设备——听久了,人会想睡,会觉得“被善意包围”是对的。
阮初把改装过的感应器分给三个人:“这些能短暂伪装我们的清醒签名,让系统误以为我们是授权员,但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所有通道会自动回归梦的监听。”
陆惟搓了搓手背:“十分钟够?”
“够用来砍一条路。”夏堇说,“不够的话,我们就把路留成刀痕。”
他们在图书馆外围等候。风里夹着旧书的纸味和甲醛的冷,像一个图书馆迟暮的气息。周策出现在值班台前,手里拎着一杯咖啡,他的步子不急不缓,像每天在履行一套习惯行为的木偶。三人埋伏在暗处,闻叙的终端像一只冷眼在监控他的生物信号。
“他有孩子,”闻叙低声说,“系统档案显示,他去年签署了一份‘关于安眠特例的申请’,其中提到一个名字:周筱。之后记录就断了。”
“那孩子现在呢?”阮初问,枪柄在手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被标注为‘已转入安全休眠’。没有参保,没有监控回访。”闻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也就是说,她的存在被系统‘收起’了,成为官方‘成功案例’的一部分,而不是个体。”
夏堇轻笑:“所以他既在为被替代的人签字,也在为他自己的失踪找理由。人会用规则去麻痹罪恶,再用规则去把自己洗白。”
陆惟拧紧拳头:“那就把他的规则撕掉。”
行动开始得像一次简陋的切割:闻叙靠墙接入外网节点,阮初用声波干扰器封锁了值班台的摄像,陆惟掩护,夏堇带着三只微型设备潜入后门的通气井。通风机的低鸣几乎能把思考刮成噪声,但四人互相依靠着节拍——这是他们唯一的仪式。
地下通道黑得像被墨水浸透,阮初手电微亮,光线落在墙上的老标牌上:档案处理室A—危机等级中等。他们经过一步一步的管道,避开了几个梦域感知点。闻叙定时调整那份伪装签名,让他们在系统眼中通过身份验证的窗口时间拉长了三十秒。
三十秒,足够冲进去也足够风险。
档案中心的门是厚重的,像一扇城的牙门。三人齐力,门开时发出的声响像一记沉重的击鼓。里面的空气更冷,像数据在呼吸。
室内的档案仓库堆满了条形码、文件盒、闪烁的指示灯。屏幕上滚动的警示信息写得缓慢又机械:数据完整性受限。他们分工明确:阮初负责控制面板,闻叙负责数据拷贝与加密回撤,陆惟负责物理阻断门锁与巡逻路线。夏堇走向一个标注着“最终审批”的柜子,柜门上有一串被改写的签名——周策。
“看这儿。”闻叙指着一个文件夹,手微微颤抖,“这是‘善意终止’的原始判定审查。文件里写着:受害者家属的同意函、执行时间、医生签字。后面有人手写:‘例外处理——建议终止,签名:周策’。但是电子记录里显示的是另一种文本:自动化建议、系统批准、无需家属同意。”
阮初冷冷:“他们有一套线下与线上互相矛盾的手法。线下写同意,线上改成‘自动化’。这样,当有人上街质问时,官员把责任推给算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梦禁请大家收藏:(m.2yq.org)梦禁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