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残垣断壁勉强遮风,却挡不住夜间的寒意。篝火成了这小小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和热源,跳跃的火光在几张年轻的、饱经风霜的脸上明明灭灭。
瓦罐架在几块石头上,里面浑浊的汤水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切成段的泥鳅和掰开的河蚌混着大量的灰灰菜、马齿苋在里面沉浮,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腥气和野菜清香的、难以形容但足以让饥肠辘辘者疯狂的味道。
朱重八拿着一个破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着,眼睛死死盯着罐子里那点难得的荤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汤和与徐达分坐在两侧,眼神同样牢牢锁住瓦罐,仿佛怕里面的东西长翅膀飞了。
陈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手上的泥污已经干涸,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但他连抬手清理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他的目光扫过伙伴们专注而渴望的脸,最后落在跳跃的火焰上。
白天村口发生的那一幕,韩山童父女的哭喊和刘德家丁的嚣张,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个秩序崩坏的时代,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他们今天侥幸找到点吃的,明天呢?后天呢?刘德的租子,他们拿什么交?
“好了!可以吃了!”朱重八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打破了沉默。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木勺给每个人碗里(其实是破了一半的陶碗或瓢)盛上稠厚的汤和野菜,然后才开始分那几条珍贵的泥鳅和河蚌肉。他分得很仔细,力求公平,每人都得到了一小段泥鳅和一点点蚌肉。
没有人说话,破庙里只剩下急促的吞咽声和咀嚼声。泥鳅的土腥味很重,河蚌肉坚韧得需要用力撕咬,野菜粗糙拉嗓子,但对于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难得的美味。滚热的汤水下肚,带来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意,驱散了些许身体的冰冷和内心的不安。
陈远慢慢吃着自己那份,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力量。他注意到,朱重八在分食物时,给自己碗里的似乎是最少的那份。
“重八哥,你……”陈远刚开口。
朱重八摆摆手,打断了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不算白的牙齿:“俺不饿,你们多吃点,尤其是田娃,你病刚好,得补补。”他的笑容在火光映照下,带着一种属于少年的纯粹和属于生存者的狡黠关怀。
陈远心中一动,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就是朱重八,既有未来帝王的雏形——懂得收拢人心,也有此刻尚未被权力侵蚀的、对伙伴最质朴的情义。
汤和狼吞虎咽地吃完,意犹未尽地舔着碗沿,咂咂嘴道:“要是天天都能吃上这个,该多好!”
徐达比较沉稳,他仔细地嚼着坚韧的蚌肉,说道:“今天多亏了田娃,不然咱们还得饿肚子。”他看向陈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信服。
朱重八点点头,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溅起:“狗儿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脑子活络了。”他看向陈远,“你说,咱们以后咋办?光靠摸泥鳅,也不是长久之计。刘德那边……”
提到刘德,几人的神色都黯淡下来。
陈远将最后一口带着腥味的汤喝下,胃里有了底,思维也清晰了一些。他知道,必须给这群迷茫的少年一个方向,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短期内的目标。
“摸泥鳅当然不是办法,这只是应急。”陈远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咱们得想想,怎么能弄到更多、更稳定的吃的。”
“怎么弄?去抢刘德家?”汤和眼睛一瞪,带着一股莽劲。
朱重八立刻摇头:“不行!他家丁多,有刀,咱们去就是送死。”
陈远也否定道:“硬抢肯定不行。咱们得用脑子。”他顿了顿,整理着思绪,“重八哥,你还记得咱们放牛的那片后山吗?靠近林子那边,是不是有几块没人要的荒地?石头多,长不了庄稼。”
朱重八想了想:“是有那么几块,咋了?”
“那种地,刘德肯定看不上,也不会收租。”陈远缓缓说道,“咱们可以趁着早晚有空,去把石头捡一捡,平整一下。现在时节晚了,种粮食不行,但可以试试种点长得快的菜,比如蔓菁(芜菁)、小白菜什么的。我记得之前好像在哪见过有野生的蔓菁种子落下。”
他提出的,是最基本的开荒和精耕细作的理念。虽然他只是个工人,但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奶奶家,也见过他们如何利用边角地种菜。在这个广种薄收的年代,稍微精细一点的管理,或许就能多一口吃的。
朱重八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开荒?种菜?这……能行吗?”
“总比干等着饿死强。”陈远语气坚定,“那地没人要,咱们开了就是咱们的。种子我去找找看。就算收成不多,好歹是个盼头。而且,咱们可以轮流去照看,也不耽误给刘德放牛。”
徐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狗儿说得有道理。有块自己的地,哪怕再小,心里也踏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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