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试图发出任何声音,而是主动斩断了最后一缕对外界的感知。
他将全部的残念,所有未尽的思念与悔恨,尽数沉入陵门地基的最深处,化作一道冰冷、决绝、无声的符咒。
“我不应。”
这一念落下,整座新陵门的气息骤然一变。
门上原本暗金色的镇魔符文,仿佛被万载玄冰冻结,瞬间转为深不见底的纯黑,符文边缘泛起幽光,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门环上,那枚由他心头血绘制的血符骤然光芒大盛,一股沛然、不容抗拒的力量从中涌出,如温柔而坚定的潮水,将苏媚烟的身影缓缓推离门扉,推回她本该在的幽都之内。
面对这无情的驱逐,苏媚烟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枚越来越亮的血符,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抉择。
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心疼,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对他无声的回答,身影便在光芒中渐渐淡去,消失在门缝之后,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檀香,在夜风中久久不散。
就在此刻,千里之外,一座荒废村落的义庄里。
与此同时,大地深处的震颤正悄然蔓延,如同某种古老脉搏的苏醒,无声地穿透山川与河流,直抵这偏僻角落。
一个身穿麻布衣衫的年轻赶尸人,正往行囊里塞着糯米和符纸,指尖触到符纸边缘时,忽觉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心窜上脊背。
突然,墙角那盏用以探查魂魄异动的魂灯,竟无风自亮,幽绿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老高,火光摇曳中,竟映出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
他心中一惊,猛地抬头。
还未及思考,门外便传来一声极轻、极远的铃响。
那声音不是来自他腰间的赶尸铃,而是穿透了厚重的泥土,仿佛直接从地底深处响起,空灵而诡异,带着金属共振般的余韵,在颅骨内久久回荡。
他立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冲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下,院中的泥地里,一只样式古朴的铜铃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铃身布满锈迹,铃舌已然断裂,可那细微的震颤,却依旧从铃身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不甘地在其中冲撞,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泥土微微颤动。
他皱起眉头,俯下身,正要伸手去拾。
可他的指尖尚未触及铜铃,那持续的震颤与铃音便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再次吹过群山。
而在新陵门这边,当义庄中的铜铃停止震颤的同时,新陵门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那片被风吹起的红衣碎片,在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后,颜色变得更加黯淡,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飞灰。
而在陵门深处,石脉尽头,那一声他想说、却终究未能出口的“嗯”,终于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决绝,彻底沉入了永恒的静默之中。
无人知晓,在凡人无法窥见的冥河渡口,岸边林立的魂灯中,第七盏灯悄然熄灭。
灯芯的余烬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在空中聚拢,缓缓浮现出一行虚无的字迹,那字迹并非写给任何人看,更像是一场跨越阴阳的约定:
你走你的路,我守我的夜——这一次,我们一起。
话音散尽,冥河的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天地间,似乎有某种平衡被打破,又似乎有某种新的平衡,正在悄然建立。
一股极致的寒意,开始从新陵门的地基之下,无声地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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