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槐树村少年猛地从梦中挣脱,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几声虫鸣。
方才梦中,他掌心那道盘踞多年的金纹竟活了过来,如一条微缩的金龙挣脱皮肉,在他小小的卧房内盘旋飞舞,带起一阵无声却磅礴的气流。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金纹仍在,只是色泽黯淡了些许,仿佛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然而,方才的景象绝非虚妄。
他抬起头,视线穿透昏暗,直直落在屋梁之上。
那里,一缕极淡的金光悬浮着,缓缓流淌,正一丝一缕地编织成一幅繁复的地图。
少年心脏狂跳,他认得那幅图。
图的轮廓、走向,与不久前在“归尘”义庄地下石室所见的那幅《归尘图》,分毫不差。
那是一条活着的路径,起点赫然是如今已陷入死寂的熄灯村,而终点,则如一根利箭,遥遥指向传说中的幽都石林,精准地钉在第八根石柱的基座上。
金光织成的地图在空中悬浮了片刻,便如泡影般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少年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这诡异的金纹,这神秘的地图,究竟预示着什么?
一夜无眠。
当天光微亮,公鸡的第一声啼鸣划破村庄的宁静时,少年推开了门。
随即,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村口那条村民们走了几辈子的黄土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崭新的、他从未见过的路径,蜿蜒曲折,向着远方延伸。
那路径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弧度,都与昨夜梦中所见、梁上所现的《归尘图》完美重合。
一夜之间,路,自己改了道。
村里炸开了锅。
早起的村民们围在新路口,脸上写满了惶惑与不安。
他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是山神动怒,还是地龙翻身。
唯有少年立于人群之后,沉默不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的金纹正微微发烫,像是在与脚下这条新生的道路遥相呼应。
他心中升起一个荒谬却笃定的念头:不是路改了道,而是路,已经替他先行一步。
就在这条乡间土路完成自我校准的同一瞬间,相隔不知多少山水,林青竹那缕行将消散的残识,也随之发生了一场剧烈的轻震。
他“看”到了,那并非孤立的异象,而是一场浩大仪式的开端。
他将此称为——痛启总枢。
少年心口那道烙印所承受的无名之痛,终于跨越了时空的阻隔,与深藏于地核深处、沉寂了百年的第八支脉最后一道残痕产生了共鸣。
这共鸣如同一声号令,瞬间激活了沉睡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古老义庄。
林青竹的残识被拉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俯瞰”着大地。
三十七座“归尘”义庄,如散落的棋子,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串联起来。
地底深处,一道道沉睡的金纹被唤醒,它们如蛛网般蔓延,又如干涸的血脉被重新注入滚烫的血液,将所有义庄的地基紧密相连。
每一座义庄门前那朴实无华的石阶,都在同一时刻发出了“咔咔”的轻响,齐齐翻转过来。
石阶的背面,赫然都篆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安魂三遍”。
字体的凹槽中,有微光缓缓渗出,明灭之间,仿佛大地的脉搏正在复苏。
与此同时,在另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上,一个无名牧童正赤着双脚,沿着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发光小径默默前行。
他脚底那个奇异的痛印,一直以来都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刺痛着他,指引着他的方向。
但就在刚才,那痛印的节奏毫无征兆地被打乱了,仿佛平静的溪流一头撞进了汹涌的江河。
牧童没有惊慌,反而顺着这股愈发强烈的痛感改变了方向。
他走到一处荒凉的山坡前停下脚步。
坡下的沙地之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半幅残缺的古图。
那图纹古拙,线条沧桑,正是失传已久的《赶尸谱》残页。
图上的路径在一处断崖前戛然而止,再无后续。
牧童蹲下身,盯着那处断裂。
他脚底的痛印此刻已经灼热如烙铁。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起脚,在那片空白的沙地上,重重地踏下了三步。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一个无形的节点上,用自己脚底的痛印,将那残谱的路径补全。
三步落下,沙地骤然开裂!
一道深邃的裂缝无声地扩张,涌出的并非冷水或岩浆,而是一种温润的、漆黑如墨的泥浆。
泥浆翻涌着,缓缓托举出三具破败的残棺。
棺木早已腐朽,但棺盖之上,都用利器刻着两个相同的字:无名。
面对这诡异的场景,牧童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他反而向前走了几步,将自己的双脚,慢慢浸入了那温黑的泥浆之中。
刹那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伴随着三段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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