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丝线越来越淡,从半透明的油色,变成了淡淡的白气,最后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雾痕。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一缕携带着晨间凉意的微风从棚外吹过。
那最后一缕雾痕轻轻一荡,便随着晨风飘飘摇摇,向着东方天际去了。
“哞——”
老黄牛发出一声悠长的喘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它缓缓站起身,晃了晃脑袋,角上那道深刻的裂纹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闭合,再看不出丝毫痕迹,眼中的青光也早已退得一干二净。
恰在此时,村里的牧人提着草料走了进来,老牛迎上前去,埋头大口地吃起草来,与往日里一般无二。
槐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转身离开了牛棚。
归家的路上,他习惯性地绕到了村口那座断桥边。
桥还是那座桥,死气沉沉。
然而,他的目光却被石缝间一株被压弯了腰的铃舌草吸引。
就在他注视的瞬间,草茎轻轻一颤,一滴残留的露水从叶尖滚落,滴在下方的泥土上。
那滴露水落下的地方,正是昔日那个破碗被埋之处。
泥土的表面微微一凸,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槐生走过去,用手指轻轻刨开浮土,一枚半截指节大小的物事露了出来。
那是一块骨头,色泽温润,形如旧时铜铃里悬挂的铃舌,更像是一个孩童小小的指节骨。
他拾了起来,握在掌心。
他知道,这是那个牧童残识最后的回馈,是它归还所有因果的证明。
槐生没有将这枚奇特的铃舌骨带回自己的院子。
他折返回牛棚,趁着四下无人,将那枚骨节嵌入牛棚横梁的卯榫结构中,低声说了一句:“你守过了。”
当夜,风平浪静,牛棚里却隐约传出轻微的声响,不似牛的动静,倒像是有人赤着脚,踩在干燥的木梁上,绕着那枚新嵌入的铃舌骨走了三圈。
三圈之后,声响便彻底消失了。
那夜过后,牛棚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仿佛连岁月流经此地的声音,都一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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