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巴甫洛夫握着冰冷的话筒,僵在原地。
耳边只有“嘟…嘟…”的忙音,可他的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那句话。
“猪,已经养肥了。”
“我们准备,开刀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反锁上门。
桌上,那封来自克里姆林宫,字里行间透着施舍与傲慢的信件,此刻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什么“坚实的后盾”……
他,苏联航空工业部的副部长,一个在涡轮和火焰中浸泡了一辈子的专家,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用一个他自己亲手送来的发动机,耍得团团转。
仿制组的每一次“遗憾失败”,每一次“技术瓶颈”,都成了对方正向研发的掩护。
他以为自己是高明的猎人。
到头来,他才是那只被圈养在笼子里,沾沾自喜的猪。
“砰!”
巴甫洛夫猛地将桌上所有文件,连同那封信,一把扫落在地。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这一夜,他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巴甫洛夫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径直走向林凡的办公室。
林凡似乎早就在等他,桌上泡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坐。”
巴甫洛夫没有坐,他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林凡。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以我们两国的情谊,只要你们开口,涡喷-5的全套图纸和技术,我们都会给。”
“给?”
林凡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巴甫洛夫同志,乞讨来的东西,是挺不直腰杆的。”
“我们给过你们图纸,给过你们专家,甚至把最先进的发动机都送来了!”巴甫洛夫的情绪有些失控。
“对,你们给了。”
林凡放下茶杯,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却锐利。
“但你们也留了一手,不是吗?”
“GH系列高温合金,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
巴甫洛夫的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一个国家,如果连自己的心脏都要靠别人施舍,那它的命运,就永远攥在别人的手心里。”
林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巴甫洛夫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我设这个局,不是为了羞辱你,也不是为了羞辱苏联。”
“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自己的科学家,也告诉你们——”
林凡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在东方的版图上重重划过。
“这片土地上的人,能靠自己的双手,锻造出守护自己的利剑,铸造出飞向未来的心脏。”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会抄作业的学生,而是一个能自己出题、自己解题的民族。”
巴甫洛夫怔怔地看着地图,看着林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
他输得不冤。
他思考的是一架发动机的得失,一个技术的封锁。
而对方,思考的是一个文明的根基,一个民族的未来。
格局,云泥之别。
良久,巴甫洛夫紧绷的肩膀,缓缓垮了下来。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坐倒在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茶,一饮而尽。
“我……想去看看他们的设计。”
从那天起,巴甫洛夫变了。
他不再去仿制组“指导工作”,而是像个最普通的技术员,抱着笔记本,一头扎进了沈飞的正向研发组。
起初,沈飞和他的团队对他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但巴甫洛夫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看,默默地记。
当看到沈飞为了解决压气机喘振裕度问题,设计出一种天才般的可调静子叶片联动结构时,他眼中的震撼难以掩饰,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画着草图。
当看到一个年轻工程师因为一个错误的燃烧室模型而陷入死循环时,他终于忍不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自己二十年前犯过的同样错误,和最终烧掉了三台发动机才换来的解决方案。
他把自己一生在试车台上换来的血淋淋的经验,那些教科书上永远不会写的细节,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从叶片的气动布局,到涡轮盘的应力分布,再到燃油喷嘴的雾化角度……
他从一个“监督者”,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师”。
沈飞和他的团队,也从最初的戒备,变成了由衷的敬佩。
办公室的灯,经常彻夜不熄。
一个月后,研究所召开全体技术研讨会。
巴甫洛夫主动走上台。
他没有谈技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一份盖着克里姆林宫火漆印的绝密文件。
“这是给我的密令,要求我在最终阶段,隐瞒涡轮盘核心高温合金的真实配方。”
全场哗然!
所有华夏专家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巴甫洛夫却毫不在意,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将那份密令,当众撕成了碎片!
纸屑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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