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珠！侬蹲在这里做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头顶响起。是老范！他撑着伞，脸色铁青地站在雨里。
汪明珠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哭！哭有什么用？！”老范的声音依旧很大，但似乎少了些往日的刻薄，“人家说侬戴金戴银，侬就戴了？侬耳朵上挂的是金子还是银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哭能证明清白吗？！”
“可是……可是她们不信……”汪明珠哽咽着。
“不信？”老范瞪着眼，“不信就拿出证据来！让她们闭嘴！躲在这里哭，只会让那些看侬笑话的人更得意！起来！干活去！仓库里一堆活等着呢！”
老范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汪明珠心上。她猛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倔强：“对！我不能哭！我要证明给她们看！”
就在汪明珠雨中崩溃的同一时间，宝总也得知了“珍珠耳环”风波。他坐在和平饭店的套房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梅萍的步步紧逼，汪明珠的孤立无援，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不能再坐视不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金科长的号码。电话接通，宝总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金科长，我是宝总。汪明珠的事情，我听说了。梅萍的诬陷，纯属无稽之谈！那副耳环，菱红可以作证，是她店里最普通的饰品。汪明珠是清白的！为了不影响27号的声誉，也为了尽快平息事端，我个人愿意拿出三十万，作为对27号名誉损失的补偿，希望组织上能对汪明珠网开一面，恢复她的工作！”
宝总的想法很简单：用钱砸！砸开梅萍的诬陷，砸平汪明珠的障碍！这是他最熟悉、也最直接的方式。
然而，他低估了金科长，也低估了27号这块牌子的分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金科长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声音：“宝总！侬这是什么意思？！用钞票来买27号的名誉？买汪明珠的清白？！侬把27号当成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吗？！”
“金科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宝总试图解释。
“侬就是这个意思！”金科长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铿锵，“我告诉侬！27号的牌子，是几代人用诚信、用专业、用血汗打出来的！它比钞票值铜钿！比金子还重！汪明珠的清白，不是用钞票能买回来的！是要靠她自己，靠组织调查，靠事实真相来证明的！侬这三十万，是在侮辱汪明珠！也是在侮辱我们27号！侮辱我们所有外贸人！”
“啪！”金科长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宝总拿着话筒，僵在原地。金科长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金钱力量，在某种东西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显得卑劣！那东西，叫尊严，叫原则，叫一个集体的荣誉和脊梁！
他颓然放下电话，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迷茫。钱，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他错了。
而此刻，在27号大楼门口，汪明珠刚被老范骂醒，正准备回仓库。梅萍却带着几个看热闹的同事，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明珠，哭完了？眼睛红红的，真是我见犹怜啊！”梅萍抱着胳膊，一脸假笑，“怎么样？金科长怎么说？承认了吧？宝总送的耳环戴着舒服吗？”
汪明珠停下脚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看着梅萍那张虚伪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心中那股被老范点燃的火焰，混合着金科长那番话带来的力量，轰然爆发！
“梅萍！”汪明珠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淅沥的雨声，“侬问我承不承认？我告诉侬！这副耳环，是菱红姐送我的！不是什么宝总送的！它就是一副普通的耳环！值几十块钱！侬要证据？好！我现在就带侬去菱红店里看！看标价！看进货单！”
她猛地指向梅萍，眼神锐利如刀：“侬问我为啥要证明它不是宝总送的？因为它根本就不是！我汪明珠行得正坐得直！不需要靠别人送的东西来撑门面！我的清白，我自己挣！我的路，我自己走！侬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我？做梦！”
她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孤勇：“我为啥要证明耳环不是他送的？因为它就是——我自己买的！菱红姐送的！它跟宝总没关系！跟我汪明珠的清白，也没关系！”
喊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挺直脊背，转身大步走进雨幕中，走向仓库的方向。留下梅萍和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站在雨中。
宝总虽然被金科长拒绝，但并未放弃对汪明珠的保护。他深知梅萍心狠手辣，担心汪明珠在仓库的安全。他立刻联系了陶陶，让他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在杨浦一带混的兄弟，暗中留意汪明珠在仓库和上下班路上的安全，防止梅萍狗急跳墙，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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