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为那座天空之城欢呼。
凡人的嘶吼,使徒的咆哮,汇聚成献给新神的赞歌。
法尔科尼亚。
鹰之都城。
格里菲斯以神明之姿,接受着整个世界的朝拜,他脚下的光辉圣城,是他赐予这个绝望时代的最终救赎。
在这片由狂热与崇拜构筑的海洋中,无人注意到,高空之上,那道悬浮的神识之体。
高大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神识的波动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
然而,在他的灵魂深处,一抹极淡的、近乎无的笑意,正在缓缓浮现。
那不是胜利的狂喜,也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是一种棋手在落子之后的绝对平静。
深渊之神。
果然强大。
高大宝的神识掠过那株由魔躯转化而成的世界树,感受着那股强行扭转“恶”为“善”的霸道法则。
那不是简单的能量转换,也不是高明的障眼法。
那是从因果的根须之上,直接嫁接了全新的“果”。
自己的“偷天换日”,是利用规则的漏洞,在画布上挖走一块。
而蒙费特,是在重塑画布本身。
他甚至没有阻止自己的计划。
他只是在计划完成的最后一瞬,将因果的线重新攥回手中,然后以一种更加蛮横,更加不讲道理的方式,宣告了自己对“现实”的所有权。
魔躯被他夺回,转化成了构筑天堂的基石。
这一局,自己似乎输得一败涂地。
蒙费特对因果的掌握,确实在自己之上。
承认这一点,并不困难。
但是。
高大宝的神识之体,那双由意念构成的眼眸,穿透了辉煌的城郭,穿透了神圣的巨树,落在了那片空无一物的巨坑之上。
谁说自己一无所获?
心念一动。
他的意识沉入了眉心,沉入了那方自成一界的山河社稷剑匣之中。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与现世截然不同的空间。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无尽的虚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到无法用尺度丈量的青铜轮盘。
轮盘之上,镌刻着繁复到极致的古老符文,它们以一种恒定的、冰冷的速率缓缓转动,每一次转动,都发出碾碎灵魂的“嗡嗡”声。
一个同样巨大的、无法看清全貌的女子安静地躺在轮盘的中央。
她的双眼紧闭,呼吸悠长,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幽魂,如同迁徙的鱼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投入轮盘,被碾碎,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滋养着沉睡的女子。
这里是死亡的终点,是灵魂的归宿。
高大宝的山河社稷剑匣,意外连通的彼岸。
就在此刻,这个亘古不变的死寂世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轰!
一道漆黑的、狂暴的意志,撕裂了此地的宁静,强行闯入!
那不是一个常规的灵魂形态。
那是一团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憎恨与疯狂。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化作狰狞的帝王面孔,时而扭曲成无数哀嚎的使徒集合体,时而又变成那顶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扭曲的皇冠。
恐帝!
他的灵魂!
高大宝的偷天换日,在蒙费特改写因果的最后一刹那,成功地将这最核心的东西,从那具庞大的魔躯中剥离了出来!
肉身,不过是承载力量的舟船。
灵魂,才是驱动一切的根源!
恐帝的灵魂甫一进入这个世界,便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破坏欲。
“吼——!”
无声的咆哮,却在灵魂层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盘踞在他生命核心的、那股永恒的寒意与怨毒,在这里被无限放大。
他憎恨!
憎恨那个名为格里菲斯的男人,憎恨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将自己二次转生的丑陋魔躯,都变成了对方封神的垫脚石!
他要毁灭!
他要将这份憎恨,倾泻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狂暴的灵魂之力化作漆黑的触手,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抽打。
那些正在被轮盘牵引的、麻木的幽魂,在这股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尘埃。
它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在接触的瞬间被彻底撕碎、吞噬。
恐帝的灵魂,在吞噬了这些残魂之后,其本身的黑暗气息变得更加浓郁,更加狂暴。
他注意到了。
那个巨大的轮盘,以及轮盘上沉睡的女子。
那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毁灭它!
恐帝的意志凝聚成一道漆黑的利箭,挟带着二次转生后那股足以撼动现世的恐怖力量,狠狠地刺向轮盘中央的沉睡女子。
也就在这时。
那亘古不变的巨大轮盘,第一次,停顿了。
嗡——
一道无形的、超越了法则的威压,从那沉睡的女子身上,弥漫开来。
恐帝那道足以撕裂空间的灵魂冲击,在这股威压面前,寸寸崩解,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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