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本质蜕变。那不再是佛。不再是魔。是一种超脱其上的、更为古老、更为混沌、更为强大的存在。是“弑天者”！
风暴稍歇。
烨翎琳从断柱后走出。一步步走向那个站在废墟巅峰的身影。血雨打湿她的头发、衣衫。冰冷黏腻。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亲手终结了一个时代、捏碎了三界至尊的男人。
他背上那可怖的伤口在缓慢蠕动愈合。新生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玉石与金属交融的奇异质感。上面浮现的梵文与黑鳞更加复杂深邃。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头。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厉容殇……” 她声音哽咽。带着一丝颤抖。“你成不了佛了……”
他捏碎天帝魂丹。背负弑神之业。与整个天界为敌。从此。
天地虽大。再无他立足之地。佛门不会容他。天道不会容他。他彻底斩断了自己所有退路。永堕无间。
厉容殇低头。赤瞳中的疯狂血色尚未完全褪去。却在她泪眼朦胧的注视下。一点点沉淀。变得幽深。
他伸出手。指尖还沾染着金色的神血。有些粗糙。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拭去那混合着雨水的泪痕。
然后。他俯身。凑近。冰凉的唇贴上她湿润的眼睫。舌尖卷走那咸涩的液体。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珍视。
他贴着她耳畔。呼吸灼热。声音低哑。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偏执。
“早在你扯破我僧袍那夜……” 他顿了顿。像在回味。喉结滚动。“我就只想做你的魇。”
你的梦魇。你的执念。你挥之不去的阴影。你沉沦共舞的疯狂。
成佛？那是什么东西。他从未在乎过。
他在乎的。从始至终。不过是眼前这个。会为他流泪。会陪他弑天。会与他一同坠落的女子。
烨翎琳心脏猛地一缩。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映着自己狼狈倒影的赤瞳。里面清晰地写着他的答案。
他不要成佛。他只要做她的魇。
血雨还在下。冲刷着这片神庭废墟。也冲刷着他们之间再无隔阂的、注定纠缠至死的命运。
她闭上眼。任由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悲伤。而是一种认命般的、混杂着痛楚与悸动的释然。
她伸出手。抓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腕。指尖冰凉。触碰到他皮肤下奔流的、强大而危险的力量。
“那就……” 她睁开眼。迎上他专注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带着同样的决绝。“一起做魇吧。”
厉容殇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废墟上传开。带着令人心悸的磁性。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好。” 他埋首在她颈间。深吸着她身上独有的、混合着血腥与冷香的气息。只有一个字。
天穹之上。因天帝陨落而引发的法则混乱还在持续。电闪雷鸣。空间裂缝时隐时现。预示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而在那片象征着旧日权威彻底崩塌的残垣断壁中。两个相拥的身影立于血雨之下。他们是弑天者。是秩序的破坏者。
也是彼此唯一的锚点。前路是永夜。还是新生？不重要了。
厉容殇收紧手臂。赤瞳望向下方支离破碎的云海与人间。
他的魇。他的执。在他怀里。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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