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圣所第七千三百届预备役选拔广场,冰冷,空旷,巨大得令人心悸。
穹顶高悬,看不到尽头,只有流淌的、不知名的微光无声洒落,将下方数以万计的青年身影衬得如同匍匐的蝼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金属和能量混合的奇特气味,吸入肺腑,带着刺人的凉意,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只剩下无数道或粗重或紧张的呼吸声,在绝对寂静的背景里起伏。
林逸站在人群中,黑发黑瞳,身形挺拔,略显单薄,却像一枚钉入大地的钉子,与周遭那些因恐惧或兴奋而微微颤抖的同龄人截然不同。他的眼神平静,过分的平静,倒映着穹顶流淌的微光,深不见底,仿佛眼前决定命运的仪式,不过是寻常一日里必经的晨钟暮鼓。
十八年的等待,似乎只为了此刻。
“肃静!”
一道冰冷、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整个广场,将所有细微的骚动彻底冻结。声音来自高处,那里悬浮着一座棱角分明的金属平台,一道裹在深蓝制服里的身影笔挺站立,肩章上的徽记复杂而威严,那是本次选拔的总教官,秦刹。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缓慢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却苍白的面孔,所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永恒圣所,裁决万界,维系秩序。今日,尔等有幸于此,接受圣所遴选。”秦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深处,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重量,“通过者,觉醒天赋,踏上超凡之路,为圣所征战,得享荣耀与力量。失败者……”
他顿了顿,留给数万人无尽的想象空间,那沉默比任何恐吓都更令人窒息。
“……抹除。”
冰冷的两个字,轻飘飘落下,砸在无数人心头,激起一片无声的惊悸。有人腿肚子开始发抖,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逸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蜷缩,随即又缓缓松开。抹除。他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死亡,是从存在层面被彻底擦去,仿佛从未降临于世。十八年的养育、教导,一切价值,皆系于此。
“现在,仪式开始。念到编号者,上前,将手置于觉醒之石上!”秦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宣布。
广场边缘,数十块原本黯淡无光的巨大黑色石碑,同一时间嗡鸣着亮起幽蓝色的纹路,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每一块石碑前,都迅速出现一名面色冷硬的圣所执事。
冗长的编号名单开始以毫无波动的语调宣读。一个个青年被叫到,面色惨白或潮红,脚步虚浮或僵硬地走上前,颤抖着将手按上那冰冷的石碑。
刹那间,石碑上光华流转!
“编号734,天赋:肌肉强化,评级:E级!”
“编号1109,天赋:微弱火焰亲和,评级:D级!”
“编号883,天赋:动态视觉增强,评级:E+级!”
一道道宣告声响起,伴随着短暂的光芒闪烁和评级结果。绝大多数,都是最低等的E、D级,偶尔出现一个C级,便能引来小范围的低声惊呼和羡慕的目光。获得C级评价的少年,自己先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几乎要跳起来,又被执事冰冷的眼神逼退,强忍着激动退到通过区域,胸膛剧烈起伏。
林逸默默看着。E级,D级,C级……这就是通往超凡的门票,也是决定未来能在圣裁者道路上走多远的第一块,或许也是最关键的一块基石。天赋评级,几乎决定了一切。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密集的宣告中流逝。通过者欢天喜地,失败者面如死灰,被无声无息地带离广场,走向那无人知晓的“抹除”终点。
“编号:9713,林逸。”
听到自己的编号,林逸深吸一口气,那口冰凉的空气似乎沉淀了他所有的杂念。他迈步,走出人群,脚步稳定得不像一个即将面临命运审判的少年。
他走向最近的一块觉醒之石。石碑黝黑,表面那些幽蓝的纹路近看之下,仿佛内里有无数细密的星辰在流转,深邃,神秘,吸引着人的灵魂。
执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逸抬手,没有任何犹豫,将掌心稳稳地按在了石碑冰冷平滑的表面上。
触感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微微吸吮的柔韧。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光芒并未立刻爆发。
石碑沉寂着,连表面的幽蓝纹路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周围的空气里,开始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并非视觉所见,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微妙波动。
执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异常?故障?
高台上,总教官秦刹的目光原本已经扫向别处,此刻却猛地转了回来,精准地锁定在那块毫无反应的觉醒之石上,以及石碑前那个过分平静的黑发少年。
就在这诡异的停滞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否出错的刹那——
“嗡!”
一种低沉却恢弘的鸣响,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目睹者的意识深处震颤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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