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泼满古月族的天空,巷子里的灯笼只余下零星几点昏黄。
风吹过木窗棂,发出“吱呀”的轻响。
方源刚将最后一块元石的能量炼化,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灼热感。
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古月方天,步伐里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急躁。
木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古月天站在门口。
少年人的脸上满是倔强和怒气,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
手里还攥着一块被捏得变形的木牌,正是白天报备路线用的那块。
“哥,你到底对药儿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眼神直直地盯着方源,像要从他脸上挖出答案:
“她回来后一直哭,脖子上的伤到现在还没消,你说啊!”
方源坐在蒲团上没动,指尖轻轻拂过膝上的粗布短褐,将上面的元石粉末掸掉。
他早就料到古月天会来质问,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没想到少年会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声音很淡,像夜色里的凉风,没有丝毫起伏。
“什么都没做?”
古月天猛地向前一步,拳头攥得咯咯响:
“那药儿的伤是怎么来的?”
“汤是怎么洒的?”
“她那么温柔的人,难道会自己掐自己,自己打翻汤盅?”
“哥,你别再骗我了!”
他的质问像石子投进死水,却没在方源脸上激起半点涟漪。
方源抬起眼,眼底依旧是那片沉寂的黑。
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
他重复道,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她想怎么说,是她的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
古月天的情绪彻底爆发了,他冲到方源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着:
“药儿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
“她是命途行者,是族里的功臣,你凭什么这么污蔑她?”
“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她?”
方源的胳膊被摇得生疼,少年的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
大概是存护命途觉醒后,连带着身体素质也变强了。
他终于有了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的失望。
他抬手,一把推开古月天,力道控制得刚好。
没让少年摔倒,却足以让他松开手。
“方天啊,方天。”
方源缓缓站起身。
比古月天高出小半个头的身影在昏灯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压得少年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重锤敲在古月天心上:
“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这么跟你哥哥说话?”
“你难道忘了,小时候你被隔壁族的孩子欺负。”
“是谁拿着石头跟他们拼命,最后被打得头破血流?”
古月天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的怒气淡了几分,却依旧抿着嘴,没说话。
方源没停,继续往下说,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回忆:
“你忘了,那年冬天,族里分的粮食不够。”
“我把自己的窝头省下来给你,自己饿肚子?”
“忘了过年的时候,家里只买得起一件新棉衣。”
“我说自己不冷,让你穿上,结果自己冻得发烧?”
“方天,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些年,是谁一直在护着你?”
“谁才是真的对你好?”
这些事,古月天怎么会忘?
小时候的记忆像旧布上的补丁,虽然不显眼,却密密麻麻地缝在心里。
他看着方源平静的脸,突然想起哥哥手臂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那是当年为了护他,被孽物抓伤的,到现在还留着淡粉色的印记。
少年的喉咙动了动,原本准备好的质问卡在嘴边。
再也说不出来,眼神也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满满的犹豫和无措。
可他沉默了没几秒,还是咬了咬牙,抬起头,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带着固执:
“可是……哥,就算药儿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打她啊。”
“她是女孩子,还是命途行者,你这么对她,要是被族长知道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屋里炸开,打断了古月天的话。
方源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掌心带着轻微的麻意。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的死水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波澜。
那是失望到极致的冷。
“愚蠢,简直是愚蠢!”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带着压抑的怒火:
“方天,你到现在还看不透吗?”
“那个女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心里就没一点数?”
他上前一步,逼近古月天,眼神锐利得像刀:
“她为什么以前不找你?”
“为什么偏偏在你觉醒了存护命途,被族长看重之后,就天天围着你转?”
“她看上的,根本不是你这个人,是你存护命途行者的身份。”
“是你以后能给她带来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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