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时光流淌得格外缓慢,却也格外清晰。
在药汤和咬牙坚持下,林渊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
虽然经脉和内伤还在疼,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已经能自由走动,甚至能坐在院中那棵老梅树下的石凳上,感受着午后微暖的阳光。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
林渊正闭目调息,努力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温养受损的经脉。
忽然,院墙外传来压低的女声,是两名路过的云心司弟子:
“…唉,你瞧见没?”
“洛师姐昨夜又是丑时三刻才从卷宗阁出来的吧?眼下的青影都快遮不住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今早进去师姐房间里打扫,闻到她案头的凝神香都换得特别勤,味道比往日重了许多,怕是连香都压不住那份烦劳了…”
“唉,真担心师姐的身体这么熬下去……”
话音渐远,最后那句叹息却像一根细针,扎进林渊心里。
他猛地睁开眼,阳光刺得他有些恍惚。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云海试炼、炸炉昏迷、杂役区那道护住他心脉的清寒灵力。
一股沉甸甸的感激和愧疚攥住了他,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心疼。
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一剑定乾坤,可她也会疲惫,会为宗门操心,会独自承受着如山般的压力。
而他呢?受了她天大的恩情,此刻却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坐在这里晒太阳,什么也做不了,连一句关切的话都因身份悬殊而无法宣之于口。
这种无力感和亏欠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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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冷月照例端着药汤走进静心苑。
她的脸上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放下药碗,忍不住对着林渊叹了口气:
“唉,师姐,又是一夜没合眼,把自己逼得也太紧了。”
“杨乾背后线索千头万绪,牵扯极深,执法堂那边审了几天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咱们云心司和师姐身上。”
她似乎憋闷得厉害,对着林渊这个“局外人”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刚才去听雪阁送紧急文书,好家伙,书房里查阅过的卷宗都快堆成山了!”
“师姐好像在全力追查一个叫‘神血大道’的邪说,据说比血鸣宗本身还要诡秘难测,源头可能深得可怕……”
冷月的话像一把火,点燃了林渊心里压抑许久的冲动。
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
并非亲眼所见,却因冷月的描述而异常清晰:烛火摇曳的书房中,卷宗堆积如山,映衬着那张苍白而疲惫的容颜。
这份亏欠,在绝望中逼出了他一股豁出去的劲儿,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再小也好。
忽然,他想起唯一送出去、而她没有拒绝的东西——
那包他自制的清心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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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静心苑那间小小的茶水间里,多了一个沉默而忙碌的身影。
林渊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避开人多的时候,准时出现。亲力亲为,采摘嫩叶,挑去瑕疵,冷水轻洗,以文火耐心煨煮灵泉。
火光跳跃,他侧脸苍白却异常认真。
额角有时会因弯腰、抬手等动作牵扯到内伤,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也只是咬牙忍着,动作没有丝毫变形或急躁。
终于,茶色变得清亮透彻。
林渊将茶汤小心地倾倒入一只同样素净的白瓷杯中,热气氤氲。
他端着这杯凝聚了他所有心意和笨拙感激的茶,找到正在处理杂务的冷月。
“冷月师姐,”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和虚弱。
“劳烦……将这个,送给洛长老。”
他将茶杯递过去,目光低垂。
“就说……是弟子的一点心意。弟子无能,帮不上什么忙,只愿此茶……能稍解长老案牍烦劳,愿长老……保重身体。”
他只字未提听到的议论,只说是“弟子的心意”。
冷月看着他苍白的脸、额角的汗,再感受手中恰到好处的温热和清冽茶香,心里明白了。
她轻轻一叹,点了点头:
“好,我替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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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几日,那只白瓷杯总是被冷月轻轻放在洛倾雪堆满卷宗的案角。
洛倾雪太忙了。心思全在错综复杂的线索和宗门事务上,案头灯常常亮到天明。
那杯茶,静静地待在角落里,热气渐渐消散,最终变得冰凉。
有时直到冷月次日清晨进来收拾时,才发现它依旧满着,纹丝未动。
冷月看着那杯凉透的茶,再看看案后洛倾雪疲惫却挺直的背影,只能在心里叹息,将杯子收走。
转机发生在某个深夜。
洛倾雪刚处理完一批从各地分堂加急送回的密报。
里面全是关于“神血大道”的零碎传闻,不但没理清头绪,反而让她更加烦闷,头隐隐作痛。
她疲惫地靠向椅背,抬手用力揉着刺痛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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