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杏花村还沉在灰蓝色的晨雾里,苏晚晴已经背着三把从东沟老槐树下挖出的旧锄头,踏上了屋后那片半亩见方的荒地。
这地,村里人叫它“死土”。
三年前一场山洪冲垮了上游的堰坝,泥沙裹着碎石倾泻而下,淤塞了原本的良田。
后来没人肯花力气清理,便成了谁都不愿碰的废地。
周翠花曾当众讥笑:“你守寡还想翻天?拿命填都填不活这块地!”
可苏晚晴不信命。
她将最钝的一把锄头别在腰间,先以肩顶镐,一寸寸破开板结如铁的硬土层。
每一锄落下,虎口都被震得发麻,掌心的茧子磨破又结痂,血痕渗进木柄纹路,像一道道暗红的契约。
村民们起早挑水的、喂猪的,路过时无不驻足摇头。
“疯了,真是疯了!”王家媳妇挎着篮子站在坡上嚷,“一个女人家,不去绣花纳鞋,天天跟泥巴较劲,成什么体统?”
“听说她男人是谢家那个病秧子,连床都下不来。”另一人压低声音,“这不是守寡是什么?守寡还这么拼,莫不是想招夫进门?”
笑声四起。
苏晚晴充耳不闻。
她额头沁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一点,砸进泥土,瞬间消失不见。
她只记得谢云书昨夜咳着说的一句话:“深松浅耕,根才能往下走——土不死,是人心懒。”
她信他。
五日过去,奇迹悄然发生。
原本龟裂发白、寸草不生的土地,竟冒出星星点点的嫩绿。
紫云英与豆萁混播的绿肥开始蔓延,细弱的茎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大地久病初愈后的第一声呼吸。
“哎哟!那是什么?”赵阿婆拄着拐杖颤巍巍走近,眯眼盯着那片绿意,“这……这不是草吧?”
“是肥田的草。”苏晚晴蹲在地上,指尖轻抚一片新叶,“等它们长成,翻进土里,就是最好的养分。”
“荒唐!”春桃恰好经过,冷笑一声,“草还能变肥料?你当咱们都是傻子?”
“不是土不行,是人懒。你不信,七日后来看。”苏晚晴站起身,拍去手上的泥,“到时候,这片地会比你家菜园还松软。”
春桃噎住,脸色涨红,甩袖而去。
真正让全村震动的,是那坡地上悄然筑起的一圈低矮石埂。
起初没人注意,直到陈秀才路过,停下脚步,眉头微动:“这是……等高线?”
他曾在府学见过农书插图——为防雨水冲刷,依地形走势修筑阶梯状田埂,使水流缓行,保土蓄水。
那是只有官办屯田才用得起的技术!
“谁教你的?”他忍不住问苏晚晴。
她没回答,只是望向远处小屋。
窗棂后,一道瘦削的身影静静倚着,手中握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侧,仿佛一层薄瓷,一碰即碎。
但那双眼,却清明如镜。
谢云书每日记录风向、日照、温差,甚至能根据清晨露珠的分布,判断午后是否有雨。
他说话少,每句却都精准如刀。
苏晚晴原以为自己靠的是现代知识碾压时代,可渐渐发现——这个“病妻”,懂的竟不比她少。
赵阿婆悄悄送来一筐草木灰,压低声音:“我家老头子以前在府城当园丁,说这东西补‘钾’,能让苗壮秆硬。”
苏晚晴郑重接过,记入她的麻纸笔记:“草木灰——补钾,促根系,防倒伏。”
她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有的只是一本本亲手写下的经验簿,和一颗不肯低头的心。
第六日傍晚,周大郎醉醺醺地晃过田埂。
他肩宽背厚,满脸横肉,是周家最凶悍的打手。
此刻一脚踹翻堆在一旁的碎石筐,酒气冲天地吼:“女人!你占着这地,是不是忘了是谁让你住进这屋子的?我姐说了,这宅子本该归周家!”
苏晚晴正弯腰整理石埂,闻言缓缓直起身,抹去额上汗水,冷眼看去。
“你姐抢田产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像话?”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地是我丈夫拿命换的,现在我要让它活过来——你要是不服,尽管来告。”
说着,她举起锄头,重重插入新翻的黑土。
“咚”一声闷响,泥土裂开,如绽开花瓣,湿润的芬芳扑面而来。
周大郎一愣,竟被那气势压住,踉跄后退半步。
围观村民屏息静气。
那一瞬,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寡妇,而是一头觉醒的母狮。
夜深人静,苏晚晴坐在灯下,翻开账本,在“土地改良”条目下写下:
【第六日完成:深耕破土0.5亩;绿肥出苗率87%;石埂完工32米;气温稳定上升,无强风预警】
她停笔片刻,望着窗外月色洒落院中,忽然低声问:“你说……如果我把糯米种在这里,会不会比山外贵十倍?”
屋内寂静。
良久,谢云书靠在床头,轻咳两声,嗓音虚弱却坚定:“前提是……种子要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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