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裹着夜露的寒气,苏晚晴正将最后一坛米酒稳稳装进竹篓,麻绳在掌心勒出一道浅痕。
她刚要关门,眼角余光却扫到院墙外那片矮草丛——春桃又来了。
这一次,她没走。
蜷缩的身影紧贴土墙,怀里抱着那只空篮,头深深埋着,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怕被听见,又像是再也撑不住。
晨光斜照在她粗布衣角上,露出几处补丁叠补丁的裂口,脚边泥土印着昨夜雨水打湿的足迹,一圈又一圈,显然已在此徘徊良久。
苏晚晴脚步一顿,正欲上前,春桃却猛地抬头,眼神惊惶如受困野兔,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低语:“姑奶奶说……明日要请‘驱邪道人’进村,专治‘阴阳错乱之家’。”
话音未落,她便仓皇起身,连篮子都顾不上拿,踉跄着逃入村道深处,背影很快被薄雾吞没。
院门吱呀一声合上,苏晚晴立在原地,指尖冰凉。
阴阳错乱?逆伦之罪?
她不是不知道周家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他们竟要借“风化”之名,以“妖婚”定谳,把她和谢云书钉在道德的火刑柱上!
一旦坐实,不止酿酒生意毁于一旦,便是那些刚刚萌芽的信任、悄然串联的人心,也将瞬间崩塌。
清誉一毁,万劫不复。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脚步沉稳,眼底却燃起冷火。
屋内,谢云书已披衣坐起,倚在床头。
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眸,目光与她相撞,竟浮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
“她们怕的不是天打雷劈。”他声音轻如耳语,却字字如刃,“是你活得越来越好。”
苏晚晴心头一震。
这话说得轻,却剖开了所有表象——周家真正恐惧的,从来不是什么礼法败坏,而是她这个“穷寡妇”竟能挣脱桎梏,撬动资源,收拢人心,甚至让底层百姓开始生出“我也能活”的念头。
动摇秩序者,必遭清算。
但若被清算的是整个被压榨的群体呢?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从柜中取出账本,指尖划过那一行行清晰数字,而后快步出门,直奔村西赵阿婆家。
午后,阳光斜照,柴烟袅袅。
赵阿婆那间低矮土屋内,四人围坐灶台边,气氛凝重。
除了赵阿婆,还有两位寡妇——李三娘,丈夫被征役累死,田被族长强占;王氏,夫亡后被迫改嫁族中老鳏夫,逃回娘家又被断粮逼迫。
三人皆是周家压迫下的残喘者,平日低头度日,今日却被苏晚晴一一请来。
她将账本摊开在破木桌上,墨迹未干的数字赫然在目。
“我酿酒三天,净赚一贯二百文。”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些钱,我能分出去,也能护住你们一家过冬。但若明日‘驱邪道人’一来,说我与‘男妻’成婚乃大逆不道,你们谁还敢收我的钱?谁还敢帮我运瓮、藏酒、传话?”
三人沉默,眼神闪烁。
李三娘低头搓着手:“苏姑娘,你心善……可我们惹不起啊。”
“惹不起?”苏晚晴冷笑,“你们现在就惹得起!因为你们已经穷得只剩命了,而他们连这条命都想踩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与其等他们泼脏水,不如我们先掀桌子——每人写一份‘自述状’,讲明自己如何被逼改嫁、田产如何被夺、官册如何被篡。我统一整理,明日就递进县衙备案。”
空气骤然凝固。
王氏嘴唇发抖:“告……告族长?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
“不是告。”苏晚晴缓缓道,“是备案。只是让官府知道:杏花村有五户人家,土地权属存疑,赋税缴纳不清,怀疑存在隐田漏籍。仅此而已。”
赵阿婆猛地一拍桌,枯瘦的手掌震得碗筷跳起:“我早该写了!我男人前年病死,尸骨未寒,周老爷就带着家丁闯进来,逼我在田契上按手印!那纸上根本不是我家的地名!”
她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我忍了三年,就是为了等一个不怕死的人站出来!”
苏晚晴点头,目光坚定:“那就让她们知道,不是只有我能闹,是一群人要翻身。”
当晚,油灯如豆,摇曳在窗纸上。
谢云书强撑起身,在案前执笔为她润色文书。
手指颤抖,字迹却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像刻刀划过竹简。
他低声提醒:“不必控诉私德,只问‘官税是否足额缴纳’‘地籍是否登记在册’。若县衙查账,丁酉年那本账册就是钥匙。”
苏晚晴心头猛然一震。
丁酉年账册?
那是五年前县里派员巡查时留下的副本,早已不知所踪……他怎会知晓?
她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
可谢云书只是垂眸续写,神情平静,仿佛不过提及一件寻常旧事。
她不再追问,只将五份状纸仔细封入油纸包,又取出三张特制预售券——正面印着酒坊编号,背面暗藏防伪纹路,唯有持券人才能在县城指定铺面兑酒提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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