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我们得立刻把这个结果，告诉陈老师！”
高翔从极度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他抓起一个移动硬盘，开始飞快地拷贝那些庞大的模拟数据和动画视频。
林浩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份模拟结果，对于他们这个几乎快要陷入绝境的“地下室”团队来说，不亚于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座灯塔。
两人甚至都来不及庆祝，就抱着笔记本电脑和移动硬盘，像两个揣着绝密情报的特工，一路小跑，直奔那间熟悉的地下室。
当他们推开门时，陈默正静静地坐在实验台前，用酒精棉，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个玻璃烧杯，仿佛对外面的世界，毫不关心。
“老师！”林浩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陈默抬起头，看到林浩，和他身后那个同样气喘吁吁的、戴着瓶底眼镜的高翔，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高翔？你怎么也来了？”他有些意外。
“陈……陈老师，”高翔显然对这位名义上的“师叔”充满了敬畏，说话都有些结巴，“您的那个模型……我……我们模拟出来了。”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烧杯，站起身：“说。”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高翔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将他那令人震撼的分子动力学模拟结果，原原本本地，向陈默进行了汇报。
他从模型的构建，讲到势函数的选择，再到模拟的每一个步骤，讲得极其细致和专业。最后，他播放了那个展现了“多重剪切带网络”和“剪切带分叉”现象的“原子之舞”动画。
陈默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看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他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剖析着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原子运动的轨迹。
当高翔汇报完毕，整个地下室，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浩和高翔，都紧张地看着陈默，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终于，陈默缓缓地开口了。
“势函数的选择，有点粗糙。”他指着屏幕上的一行参数，“这个截断半径，可以再优化一下。另外，你的系综，用的是NPT（等温等压系综），在模拟压缩变形时，可能会引入额外的热涨落，下次可以试试NVE（微正则系综）。”
他一开口，就指出了几个计算中极其专业、但也极其微小的瑕疵。
高翔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由衷的钦佩之色：“是，是，陈老师您说得对。时间太紧了，我只是想先得到一个定性的结果。”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展现了“剪切带分叉”的动画定格画面上，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定性的结论，已经足够了。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高翔，”他看着高翔，郑重地说，“谢谢你。”
得到陈默如此郑重的感谢，高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不……不客气，陈老师。我……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您的那个理论模型，太……太漂亮了。”
陈默点点头，然后，他转向林浩。
“现在，我们有了理论，有了模拟。”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熟悉的、猎人般的火焰，“我们三块最重要的拼图，已经集齐了两块。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了。”
“实验验证。”林浩替他说了出来。
“对。”陈默说，“我们必须立刻去找王师傅。把这些东西，甩在他的脸上，让他无话可说。”
“老师，”林浩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次，是不是……我们三个一起去？”
他看着陈默，又看了看身边的高翔。他觉得，这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了。
陈默看了一眼高翔，高翔也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陈默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他说，“就我们三个。理论，计算，实验。我们组成一个‘铁三角’，去进行最后的‘说服’。”
这个决定，让林浩和高翔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他们知道，陈默这是在向他们宣告，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学生”或“求助者”，而是这场“疯狂赌局”中，平等的“合作伙伴”。
三人立刻开始了“作战会议”。
他们没有再去碰那些高深的理论，而是开始讨论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如何向王师傅，这位“技术流”的代表，清晰地、震撼地，展示他们的成果。
“王师傅这个人，你跟他讲太多复杂的公式，他肯定听不进去。”林浩根据自己之前的经验，首先发言，“他最信的，是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没错。”高翔也表示同意，“所以，我觉得，汇报的重点，不应该是那些理论推导，而应该是我做的这个可视化动画。要让他最直观地，看到原子是怎么运动的。”
“好。”陈默迅速做出了决策，“那我们的分工就明确了。高翔，你负责准备一个简洁版的、只展示核心结果的模拟汇报。林浩，你负责把我们之前的实验数据和这次的低温测试方案，再重新梳理一遍，要做到无懈可击。而我，”他顿了顿，“负责把你们两个人的工作，用最简单、最有力度的物理语言，串联起来，给他讲一个让他无法反驳的‘故事’。”
一个由“理论”、“计算”和“实验”组成的、堪称“梦之队”的“说客”阵容，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里，正式成立了。
他们三个人，围在一张小小的实验台旁，对着笔记本电脑，反复地讨论着每一个细节，争论着每一句话的措辞。
那一刻，这间阴暗的地下室，仿佛变成了整个江北大学，乃至整个学术界，最前沿、最核心的“作战指挥室”。
而他们即将要发起的，是一场足以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最后的“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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