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放晴,积雪未化,映着惨白的冬日,晃得人睁不开眼。
浣碧一大早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特意换上了一件杏子红的斗篷,衬得那张本就与甄嬛有几分相似的脸,更多了几分艳色。
她带着宫女,兴冲冲地往御花园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苏培盛便急匆匆地进了养心殿,躬着身子,将浣碧在御花园折梅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正批着奏折,听到“莞嫔”二字时,手里的朱笔顿住了。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自己怎么不来?”
苏培盛的腰弯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回话:“回皇上的话,碧答应说,莞嫔娘娘才出了月子,身子有些乏,不便走动,又惦记着园子里的梅花,这才打发她来的。”
皇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重新低头看向奏折。
可那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烦躁地将朱笔往笔洗里一扔,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摆驾!倚梅园!”
***
倚梅园的红梅,开得正盛。
积雪压着枝头,那一点点艳红,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皇帝独自一人,负手立在梅林深处。
物是人非。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与烦闷,堵在他的胸口。
他正出神,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伴着空灵的歌声,从梅林深处,幽幽地传来。
那声音,清冷,幽怨,像一缕抓不住的青烟,缠绕着他的心。
是她!
皇帝的心猛地一跳,循着歌声,快步走了过去。
梅林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暖亭。
亭中,一个穿着大红色斗篷的女子,正坐在一架古琴前,垂首抚琴,低声吟唱。
她头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蝴蝶螺钿簪,侧脸的轮廓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清冷,也格外熟悉。
听到脚步声,她停下抚琴的手,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甄嬛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也没有半分惊喜。
只有一种淡淡的,在梦中相遇的疏离与哀伤。
“臣妾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罪该万死。”她站起身,想要行礼,却因才出了月子,身子还有些虚弱,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皇帝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入手一片冰凉。
他的心,也跟着那冰凉的触感,猛地一沉。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臣妾在梦里,又回到了这里。”甄嬛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醒来后,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便想着来这里坐坐。”
“臣妾想着,或许只有这里的风,还记得当年的声音。”
她的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皇帝的心里。
他看着她那张清瘦的脸,想起她刚为自己生下四公主,一股浓重的愧疚与怜惜,瞬间将他淹没。
他有多久,没来看她了?
他亲口许诺的妃位,他为自己生下的亲生骨肉……
“嬛嬛……”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
甄嬛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皇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敲在他的心上,“您还是快回储秀宫去吧。祺贵人妹妹年轻貌美,正是需要您疼爱的时候。别为了臣妾这个旧人,冷落了妹妹,惹她伤心。”
她越是这般体贴,这般懂事,皇帝心里的愧疚就越是翻江倒海。
“胡说!”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什么新人旧人!你是朕的莞嫔,是你为朕生下了四公主!”
甄嬛的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感受着那熟悉的龙涎香,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不是喜悦的泪。
是委屈,是算计成功后,那巨大的空虚。
她在他怀里,轻轻地,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问出了那句她排演了无数遍的话。
“皇上,您还记得……臣妾吗?”
***
是夜,养心殿的暖轿在一众宫人复杂的目光中,稳稳停在了碎玉轩的宫门口。
自那夜倚梅园琴声重续,碎玉轩便一扫从前的冷寂,重新成了圣眷最浓的地界儿。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六宫。
储秀宫里,祺贵人一宿未眠。她死死盯着窗外,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能等到那个她以为唾手可得的背影。
她气得浑身发抖,将满桌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那噼里啪啦的声响,也没能盖过她心底的屈辱与愤怒。
景仁宫中,皇后听完剪秋的回报,只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道:“知道了。”
”
皇帝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热恋的光景,下了朝便往碎玉轩去。两人也不做什么,只是烹茶,对弈,谈诗论画,一坐便是一下午。
那份旁人插不进半分的默契与亲密,比任何赏赐都更令人眼红。
这一日,甄嬛正与皇帝对坐弈棋。窗外天光晴好,暖阳透过窗格洒在棋盘上,将那黑白分明的玉石棋子照得温润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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