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之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并非一片死寂,而是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原始的嗡鸣所取代。王雷最后的怒吼、巴特尔苍凉的战歌、能量武器的嘶鸣……所有属于外部世界的声音,都被一道无形的界限彻底斩断,仿佛那场悲壮的牺牲发生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
江华和陈博置身于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只有他们头顶的光柱,如同两柄脆弱的长矛,刺破这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臭氧味、湿冷的岩石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生命起源之初的、混沌而庞大的生命脉动。这脉动并非通过听觉感知,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骨骼、血液甚至灵魂深处,与“摇篮”整体的嗡鸣共振着。
“组长,你怎么样?”陈博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和关切。他扶住几乎虚脱的江华,头灯的光芒映照出她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
江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剧痛,但她强行站稳了身体,摇了摇头。“还撑得住……我们必须往前走。”王雷和巴特尔用生命换来的机会,绝不能浪费。她紧紧攥着怀中那个包裹着数据存储块和沈哲明笔记本的防水布包,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源泉。
通道并非人工开凿,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岩缝,但内壁异常光滑,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非金非石的暗色物质,触手冰凉且隐隐有着极其细微的搏动感。头灯照上去,光线似乎被吸收了大半,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
他们沿着这条仿佛永无止境的通道向下、向内,行进了不知多久。时间感在这里变得模糊而不可靠,腕表上的指针早已停止转动,电子设备的时间显示也变成了一串乱码。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周围那无处不在的、越来越清晰的能量流动,仿佛他们正行走在某个巨大生命体的血管或神经网络之中。
渐渐地,通道开始变得开阔。头灯的光芒终于能照射到更远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屏住了呼吸,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们走出了狭窄的通道,站在了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无法看到边际的地下空间的边缘。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而头顶和四周,是由无数粗壮如摩天大楼、细密如毛细血管的蓝色发光脉络交织而成的、无边无际的“天幕”与“壁垒”。
这些脉络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物的神经和血管,缓缓地、有节奏地搏动着,流淌着液态的光辉。光芒并非单一的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渐变的、深邃的色谱,从幽暗的靛青到璀璨的钴蓝,再到偶尔划过、如同思维火花般的亮紫与银白。整个空间被这流动的光辉映照得如同星空下的深海,瑰丽、壮阔,充满了非人的、令人敬畏乃至恐惧的威严。
这,才是“摇篮”真正的内部!他们之前在地下实验室和迷宫般的通道中所见,不过是其微不足道的皮毛!
“我的天……”陈博仰望着这恢弘得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奇观,喃喃自语,手中的简易探测设备早已因为过载而彻底黑屏,“这能量等级……无法估算……我们就像……就像细菌闯入了巨人的心脏……”
江华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但更让她心悸的,是身体内部传来的异样感受。重伤的躯体在这浓郁到极致的能量场中,仿佛被浸泡在一种奇特的“温泉”里,疼痛似乎在缓慢减轻,但那种源自沈哲明“样本S”数据的、微弱的生物电共鸣,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能隐约“听”到那无数脉络中流淌的、并非声音的“信息低语”,它们杂乱、宏大,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背景噪音。
“看那里!”陈博指向空间的下方,在无数搏动的脉络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由脉络缠绕构成的集合体,它如同这座城市般巨大结构的心脏或大脑,散发着最为核心、最为强大的能量波动。“那应该就是核心数据库或者……控制中枢!”
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然而,通往那里的道路,并非坦途。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只是巨大空间岩壁上的一处微小凸起。下方是虚无的深渊,前方则是由一些悬浮的、大小不一的、同样由发光脉络构成的“平台”和“桥梁”所连接的不稳定路径。这些“平台”和“桥梁”并非静止,它们随着整体脉络的搏动而缓缓移动、变形,时而连接,时而断开,构成了一座动态的、无比复杂的空中迷宫。
更令人不安的是物理规则的明显紊乱。陈博尝试将一块小石头扔向前方的一个平台,石头并非呈抛物线坠落,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毫无规律的轨迹,最终消失在黑暗中。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空间感时而正常,时而错乱,仿佛上下左右的方向都在随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里的空间结构不稳定……重力场也在变化……”陈博脸色发白,这种超越常识的现象比任何看得见的怪物更让人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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