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华,身体状况依旧极不稳定,如同在薄冰上行走。但当她被轮椅推入“溯源”区那充满紧张气氛的会议室时,所有争论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据,一个活着的、承载了部分超常知识的“接口”。
她没有参与具体的学术争论,也没有试图去解释那些连顶尖科学家都无法理解的原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各方激烈的辩论,看着屏幕上那些令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公式与模型。
当一位物理学家再次因无法用数学描述“意志力对能量共鸣的调制作用”而几乎崩溃时,江华微微抬起眼帘,用她那依旧沙哑虚弱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也许……它本来就不是一个需要‘描述’的过程。”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她。
江华的目光有些游离,仿佛在回忆,又仿佛在感知着什么。“在‘摇篮’里……最后的时候……我和哲明……我们不是‘计算’着去引导能量,也不是‘理解’了模因的全部结构……我们更像是……‘成为’了它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不需要理解神经电信号如何传导,就能拿起杯子。”
她的话语缺乏科学的精确性,充满了隐喻和主观感受。但正是这种非科学的表述,像一道闪电,劈入了一些陷入思维定式的科学家脑中。
那位年轻的量子引力理论学家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成为’……状态叠加?意识本身的参与改变了系统的波函数坍缩方式?不……可能更根本,是意识本身作为了一种‘边界条件’,定义了现实的局部结构?”
另一位研究复杂系统与涌现现象的专家也若有所思:“自指……逻辑闭环?沈博士笔记里多次提到‘自指’和‘观察者效应’的极端化……如果意识不是被动反映现实,而是主动‘参与’构建现实的一个变量……”
新的思路,如同在坚冰上凿开了一道裂缝。虽然依旧模糊,依旧充满争议,但至少提供了一种跳出原有死循环的可能性。研究的方向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从试图“逆向工程”织网者的科技,部分转向了尝试“理解”并“复现”那种特殊的意识状态与物质/能量交互的模式。
与此同时,对沈哲明笔记的深度挖掘,也带来了一些相对“接地气”的、可能具有短期应用价值的发现。笔记中关于“菌株”某些稳定副产物的代谢途径分析,结合“织网者”数据库里关于能量场对生物体影响的零星记录,让生物医学小组看到了一丝开发能够增强人体在极端辐射或能量污染环境下生存能力的“适应性药剂”的曙光。虽然距离真正的“进化血清”还遥不可及,但这已经是黑暗中摸索到的第一缕微光。
江华成了“溯源”区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不定时地出现在各种研讨会上,有时一言不发,有时只是寥寥数语,却往往能以其独特的、基于亲身经历的视角,打破僵局,或至少提供一个全新的思考方向。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巨大的身体代价,结束后往往需要更长时间的静卧和医疗干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燃烧生命以照亮前路的狭窄小径上。但看着那些曾经迷茫和争吵不休的科学家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探索之火,她觉得,这是值得的。
科学的边界,在被强行向外推动。
尽管每一步都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与认知的剧痛。
但人类,这个蹒跚学步的文明,终于开始尝试,去触碰那些曾经只属于神话与星空的力量。
而江华,就是他们手中,那支虽然残破,却唯一能短暂照亮前路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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