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草原上空紊乱的能量湍流,在南太平洋掀起的致命巨浪,格陵兰冰盖反常的融化和撒哈拉沙漠悬浮的沙丘——这些遍布全球的“摇篮”失控事件,如同一记记重锤,敲碎了各大国最后残存的、在“守护者联盟”框架下依旧若隐若现的隔阂与私心。
当危机仅仅局限于东北亚一隅,或仅仅是深空一个模糊的威胁时,合作可以停留在技术共享和有限度的军事协调层面。但当脚下每一片大陆、每一片海洋都可能因为远古遗迹的失控而化作焦土,当深空监测网络清晰地标示出毁灭舰队正以无可阻挡之势逼近时,任何独立的、以国家利益为最高优先级的应对策略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生存,成为了压倒一切的最高准则。
“泰山”平台指挥中心,已然成为了全球风暴眼中唯一相对平静的枢纽。江华从蒙古前线返回,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能量场干扰的微弱刺痛感和眉宇间难以化开的疲惫。调和“摇篮”的能量狂暴过程堪称惊心动魄,依靠沈哲明遗留的“钥匙”和“织网者”网络提供的指引,她带领的小队险之又险地在那片能量风暴的核心完成了稳定作业,避免了灾难性的链式反应。但其他几处遗迹的处置过程也传来了伤亡报告,代价是真实的,鲜血淋漓的。
她来不及休整,甚至来不及为逝去的队员默哀,便直接投入了一场规模空前、意义深远的会议——决定人类文明命运的“守护者联盟”彻底整合会议。
会议以全息投影形式进行,参与方囊括了地球上所有具备一定影响力和科技实力的主权国家。不再是之前松散的、以情报共享和有限技术合作为主的“联盟”,而是要将全球的军事力量、工业生产、科研体系、乃至部分主权,进行前所未有的深度整合,形成一个真正的、统一的战争指挥体和文明应对机制。
会议伊始,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往日里在国际场合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各国代表们,此刻都面色严峻地看着中央共享的星图——那片不断逼近的红色威胁,以及旁边并列显示的、全球各地“摇篮”失控点的实时监控画面。
“先生们,女士们,”联盟理事会轮值主席,那位前美国将军,声音低沉而沙哑,开门见山,“形势已经不容许我们再有任何犹豫,任何保留。我们面对的,不是地缘政治的对手,不是意识形态的敌人,而是文明层级的生存考验。‘收割者’舰队,根据最新‘织网者’网络提供的情报和‘千里眼’系统的持续追踪,其先头高速单位抵达木星轨道的时间,已经修正为一百六十二地球日。而我们的星球内部,这些本应是庇护所的远古遗产,却因为外敌的压迫而变成了不定时的炸弹。”
他顿了顿,环视着虚拟会议室中一张张熟悉而沉重的面孔:“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各自为战,祈祷毁灭最后降临在邻居头上,或者寄希望于渺茫的侥幸。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人是真正的蠢货,应该明白这条路的结果是什么——在‘收割者’抵达之前,我们可能就已经被自己星球上失控的力量撕碎,即便幸存,也只会被各个击破,成为宇宙尘埃中微不足道的一笔记录。”
“那么,只剩下第二个选择。”他提高了音量,尽管带着疲惫,却透出一股决绝,“放下一切成见,放下一切过往的恩怨与算计,将我们所有的力量——每一艘战舰,每一名士兵,每一个科学家,每一座工厂——真正地融为一体。不是为了某个国家,某个民族,而是为了‘人类’这个整体,为了我们共同的文明火种,战斗到底!”
会场一片寂静。这番言论在和平时期会被视为狂热的幻想,但在此时此刻,却是冰冷现实下唯一理性的出路。
中国代表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我们完全赞同主席先生的判断。分散意味着死亡,团结是唯一的生路。我们提议,立即成立‘守护者联盟’联合指挥部,授予其超越国家主权的战时绝对指挥权,统一调度全球所有军事、工业、科技和人力资源。指挥部对联盟理事会负责,理事会由各主要成员国按贡献度和人口比例派代表组成,负责重大战略决策和监督。”
俄罗斯代表,一位以强硬着称的前克格勃官员,此刻也缓缓点头,他的目光扫过江华的全息影像,带着一丝复杂:“我们同意。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俄罗斯联邦愿意将其战略火箭军、北方舰队以及所有相关的太空防御资产,纳入联合指挥部体系。但是,指挥权的构成必须公平,能反映各方的实际力量和贡献。”
欧盟代表、英国代表、日本代表、印度代表……一个个曾经代表着不同利益集团的声音相继响起,表达着相似的意向。细节上有争论,关于指挥权的分配,关于资源调度的优先级,关于技术共享的深度,但在大方向上,整合已成为不可逆转的共识。毁灭的阴影,以一种残酷的方式,促成了人类历史上首次真正意义上的全球政府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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