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一个压抑的、带着剧烈颤抖和浓重鼻音的哭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打破了这片劫后余生的宁静。是乌索普。他拖着那条受伤的、无力垂着的左臂,每一次挪动都牵动着断骨的剧痛,让他额头布满冷汗。他咬着牙,嘴唇被咬出血痕。他踉跄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走到一片狼藉的甲板中央。然后,“噗通”一声,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跪在了冰冷、潮湿、布满碎木和弹痕的柚木甲板上。膝盖撞击木板的闷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冰冷的积水浸透了他的裤子。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汗水和海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脸上疯狂地滑落。他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着昏迷不醒、浑身焦黑冒着青烟的路飞;看着手臂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眼神复杂的罗宾;看着拄着刀喘息、身上带着数道血痕、胸膛剧烈起伏的索隆;看着浑身湿透、皮鞋破损却依旧站得笔直、默默点燃一支新烟的山治;看着焦急地跪在路飞身边、用听诊器检查心跳、小蹄子都在发抖的乔巴;看着正用机械臂和木板拼命堵漏、灌着可乐试图冷却过载引擎、脸上沾满油污的弗兰奇;看着疲惫不堪、头发凌乱却眼神依旧坚定、正快速计算着船体平衡和剩余浮力的娜美…看着这艘他为之拼上性命、如今伤痕累累却依然漂浮着的桑尼号…
“我…我…”他哽咽着,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愧疚感和刚刚用生命证明的、残存的勇气在胸腔里猛烈地冲撞,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断臂的剧痛。“我…还有资格…做你们的伙伴吗?”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灵魂里最后一点力气,卑微到了尘埃里,却又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他低下头,不敢再看伙伴们的眼睛,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曾经那么轻易地离开,现在又厚着脸皮回来,还害得伙伴们为了救他(指之前的战斗)和船陷入如此绝境。
一只带着橡胶质感、有些冰冷却又透着温暖力量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重重地按在了他湿漉漉、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头发上,用力揉了揉。
“白痴!”
乌索普猛地抬起头,模糊的泪眼中,对上路飞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虽然那眼神虚弱、涣散,却依旧明亮,带着他熟悉的、如同阳光般不容置疑的肯定和纯粹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最纯粹的接纳。仿佛在说:这种傻问题还用问吗?
“狙击王不就是你吗!”路飞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这句话,如同阳光驱散了最后的阴霾。简单,直接,却击中了乌索普心中最柔软也最渴望被认可的部分。
一瞬间,所有的压抑、痛苦、迷茫、自我怀疑,仿佛都被这句简单粗暴的话冲散了。山治点燃了一支新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烟雾缭绕中,眼神温和。“真是让人操心的长鼻子啊。”他低声说,语气却带着轻松。索隆哼了一声,还刀入鞘,抱臂靠在船舷上,嘴角也微微上扬。“哼,总算说了句人话。”他瞥了一眼路飞。娜美擦去额头的汗水和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却无比温暖的笑容。罗宾看着跪在地上的乌索普,碧绿的眸子弯起温柔的、带着鼓励的弧度。她轻轻点了点头。弗兰奇猛地高举手中还剩半瓶的可乐,机械臂喷出大股蒸汽:
“哟嚯嚯嚯!说得好船长!庆祝我们的大狙击手、勇敢的海上战士——乌索普!正式归队!宴会——”他拉长了声音,胸腔内的可乐引擎发出欢快的轰鸣,“SUPER——开始!!!”“开宴会啦!可乐管够!”
“乌索普!”乔巴立刻从路飞身边跳了起来,冲到乌索普面前,拿出他的小听诊器,装模作样地在乌索普的胸口(主要是没受伤的那边)按了按,又煞有介事地听了听,然后举起小蹄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充满喜悦地宣布:“患者乌索普:严重心病状态——确认治愈!治愈进度——100%!万岁!开宴会啦!”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纯粹的快乐。他高兴地原地蹦跳着,头上的帽子都歪了。
欢笑声、碰杯声(弗兰奇用可乐代酒)、乔巴五音不全却充满快乐的歌声瞬间充满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考验的甲板。乌索普跪在那里,任由路飞的手揉乱他的头发,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却不再是冰冷的绝望,而是滚烫的、释然的、冲刷着一切阴霾的热流。他回来了。这一次,是真正地、挺直腰杆地,回到了伙伴们中间。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用力抹了一把脸,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泪水、鼻涕和血污,却无比灿烂的笑容。“嗯!我回来了!伙伴们!”他大声喊道,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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