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见面礼’，不止那点‘血痂粉’。”灰鹞说着，再次伸手进他那仿佛百宝袋般的破布袋里摸索，这次掏出来的，是一本更加破旧、封面是某种不知名褐色兽皮、边缘磨损得如同狗啃的书册。书册很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污渍。
“喏，这个送你。”灰鹞随手将破书册丢向林默，动作随意得像丢一块垃圾。
林默下意识地接住。入手粗糙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混杂着泥土、草药汁液和血腥气的陈旧味道。他翻开封面，里面并非想象中的玄奥功法或符箓，而是一页页密密麻麻、用劣质墨汁书写的蝇头小字，字迹潦草扭曲，还夹杂着大量粗糙简陋的植物、矿物、虫豸的图画。
“《百草精要》？”林默扫过扉页几个勉强可辨的字，眉头紧锁。这名字听着像是烂大街的采药人手册，毫无价值。
“桀桀，别小看这‘破烂’。”灰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沙哑地笑道，“这可不是你们流云宗药堂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图谱！这是‘老毒物’的手札！那老东西在黑岩城混了几十年，专钻那些鸟不拉屎、毒瘴遍地的绝地，挖出来的都是些要命玩意儿！这册子里记的，全是他在八荒边缘和黑岩城附近找到的‘特产’——有毒的、没毒的、能吃的、能毒死人的、长得像草其实是石头、长得像石头却能吸血的…乱七八糟，但绝对实用！”
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兜帽下的目光闪烁着狡黠：“重点是，老毒物那家伙，对这些‘破烂’的‘秉性’摸得门儿清！哪样东西火气大，哪样东西阴气重，哪样东西跟哪样混在一起能炸，哪样东西能中和剧毒…这册子里都有他歪歪扭扭的批注！对你来说…”灰鹞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这不就是一本现成的…‘柴火’和‘佐料’清单吗？”
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林默瞬间明白了灰鹞的用意！
这《百草精要》看似低劣破旧，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食谱”！上面记载的各种稀奇古怪、蕴含不同属性、甚至剧毒的材料，配合老毒物那些关于“秉性”的经验批注，正好可以让他有针对性地寻找“薪柴”，利用源初之气进行炼化！既可以补充源气，又能利用不同材料蕴含的能量特性，去焚炼、中和体内积累的各种驳杂煞气反噬！效率远比他之前盲目吞噬土块、石头、尘埃要高得多！
这灰鹞…心思之缜密，算计之精准，简直可怕！他不仅看出了林默的需求，更精准地提供了解决方案，而且是以一种看似随手施舍、实则正中要害的方式！
“为什么？”林默握着那本粗糙的《百草精要》，声音低沉，目光如炬，直视灰鹞兜帽下的阴影，“给我这些…你想得到什么？”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
“为什么？”灰鹞重复了一遍，低笑声如同夜枭，“我说了，我看好你这条命未来的…‘价值’。投资，懂吗？在你还一文不值、烂在臭水沟里的时候，丢给你一块发霉的窝头。等你哪天真的烧起来了，成了一块值钱的‘料’，我再来收利息…或者，把你整个儿卖掉，赚笔大的。这叫…长远眼光。”
他枯瘦的手指搓了搓，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当然，现在嘛…这点小东西，就当是…定金。等你去了黑岩城，站稳了脚跟，自然有需要我的地方。情报、门路、或者…帮你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再谈…真正的‘价钱’。”
灰鹞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交易本质。他不是善人，是商人，一个眼光毒辣、在混乱中寻找奇货可居的投机者。
林默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粗糙的《百草精要》，又感受着体内依旧翻腾的源初之气和无处不在的驳杂刺痛。灰鹞的话虽然赤裸裸，却无比现实。这确实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一本能让他“吃”得更有效率、更安全的“食谱”！
“黑岩城…”林默嘶哑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流云宗回不去了，青石镇也非久留之地。这混乱之都，或许真是他唯一能去的、能快速变强的地方！
“怎么去？”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灰鹞。
“桀桀，识时务！”灰鹞似乎很满意林默的决断，“黑岩城在苍梧郡西北，深入八荒边缘三千里。路途遥远，凶险遍地。你现在这模样，走不了官道，也过不了关卡。”他枯瘦的手指从破布袋里又摸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黑黢黢如同焦炭的木片，上面用某种白色颜料画着几条极其简略、歪歪扭扭的线条，勉强能看出是山脉和河流的走向，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点旁，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标记。
“喏，这是‘老路’。避开主要的城镇和宗门势力范围，专走荒山野岭、毒虫猛兽窝子。”灰鹞将木片丢给林默，“照着上面画的红线走，大概一个月脚程。路上会遇到什么…看你运气。这图，值一块下品灵石，记账上。”
林默接过木片，入手沉重冰凉，带着一股浓郁的焦糊味。地图简陋得令人发指，但在这绝境之中，却是唯一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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