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风…苏婉儿…王大石……”林默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像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这三个名字,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钧,砸在老藤头的心上。
“仇敌登高名愈显,故友零落苦难言。”他低低地念出这句仿佛早已刻在骨血里的句子,目光越过老藤头惊惧的脸,投向更远处那被浓密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灰蒙蒙的天空,投向流云宗所在的方向。
“知道了。”林默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再无他言。他没有再看老藤头一眼,也没有去管地上那具价值不菲的山魈尸身。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向密林更深处。步伐沉重而坚定,踏过腐叶,踏过血泥,踏过散落的骨粉。破烂的衣襟被荆棘再次撕开一道口子,渗出的新鲜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泽,如同冷却的岩浆。
老藤头呆呆地看着那道浴血的背影一步步没入比夜色更浓的瘴雾深处,直至彻底消失。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去,但他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停留,也顾不上散落的草药,连滚爬爬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仿佛身后有无数厉鬼在追赶。
林默独自在愈发幽暗的密林中穿行。参天古木的枝桠虬结,遮蔽了本就稀少的天光,四周弥漫的灰绿色瘴气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带着刺鼻的腥甜。毒虫在腐叶下窸窣爬行,黑暗中偶尔亮起几双幽冷的兽瞳,又在他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凶煞之气和浓重血腥味的震慑下悄然隐去。
他沉默地走着。叶凌风那被万人称颂的“近仙之资”、苏婉儿筑基成功的“风光”、王大石在黑石矿坑垂死挣扎的“苦难”……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尖刺,反复在他脑海中穿刺、搅动。每一次搅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同时也在他丹田深处那混沌的气旋中,添上一把熊熊燃烧的薪柴。
那气旋,那天地炉的胚胎,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源自山魈精血炼化而来的那丝精纯能量,被这炽烈的恨意和决绝彻底点燃、催化,如同投入熔炉的助燃剂。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丹田升起,沿着刚刚勉强修复的几条最粗大的主经脉,艰难却异常霸道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那些顽固的淤塞、残存的暗伤,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碾碎,带来比先前炼化妖血时更猛烈十倍的剧痛。
“呃啊——!”林默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猛地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死死抠进身旁布满湿滑苔藓的树干,五指深陷,木屑混合着苔藓的绿色汁液从指缝中挤出。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扭动的蚯蚓,汗水混杂着血水,小溪般淌下。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这污浊的瘴气都点燃。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也在他破碎的躯体内悄然滋生、凝聚。那混沌气旋旋转的速度更快,体积似乎也膨胀了一丝,炉壁之上,那些玄奥的符文虚影似乎也清晰了那么一瞬。
他挣扎着重新站起,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汗混合物,望向眼前这片更加幽深、更加险恶、也更加寂静的山林。目光尽头,是连绵起伏、如同狰狞巨兽脊背般的黑色山峰,被终年不散的厚重毒瘴笼罩,那里是黑风山脉真正的腹地,连最老练的采药人和猎户都视为绝域的“黑渊”。
没有回头路。
林默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冰冷到极致、也决绝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将自身投入熔炉、百死无悔的疯狂。
丹田深处,那被仇恨和意志点燃的炉火,无声地咆哮着,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将他残破的身躯连同这无尽的恨意一同焚化、锻打!
此心如炉火,越压越炽燃。
焚我残躯骨,锻我手中剑!
仇敌登高日,故友泣血时。
黑渊埋我骨?亦或铸我名!
待到炉开日,九域染丹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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