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研发大楼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比余双安口袋里那破系统模拟的“危险提示音”还要吵得多。
林薇推着他的轮椅，几乎是踩着满地狼藉冲进大厅。地砖上铺满了碎玻璃和烧焦的纸屑，空气里混着烟雾弹的呛人味和电路烧糊的焦臭。几个保安正搀扶着受伤的研究员往外撤，人人脸上都写着惊魂未定。
“薛珊呢？”余双安拦住一个匆匆跑过的研究员，语气有些急。
“在、在楼上核心实验室！那些人刚被按住，但薛主任她……”研究员话没说完，余双安已经示意林薇推他冲向专用电梯。
电梯门一开，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心头一沉。走廊的灭火系统还在噗噗喷水，墙壁熏得发黑，实验室门歪歪扭扭地敞着，仪器屏幕碎裂、线缆被扯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明显的纵火痕迹。
薛珊就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他们。白大褂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脊背线条。她面前是核心实验室的强化玻璃墙，此时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里头更是惨不忍睹——培养箱东倒西歪，服务器机柜被撬，硬盘少了一半，剩下的也大多泡了水。
高思蓁也在旁边，眼圈通红，正带着哭腔打电话：“……备份服务器也被破坏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呜……”
余双安的心直往下沉。林薇默契地停下轮椅。
听到轮椅声，薛珊缓缓转过身。她脸上没有泪，也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苍白的空洞，像是被抽干了魂。她看着余双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手里还死死捏着一块被踩碎的硬盘碎片，指尖用力到发白。
“人抓到了吗？”余双安吸了口气，压下火，尽量让声音稳下来。
“叶晴雪和程青芜去追了，冯姐在楼下清点损失。”林薇低声汇报，“来了两批人，一批明着打砸吸引注意，另一批技术型的趁乱破坏了备份服务器，抢走部分原始数据和样本……手法很老练，不像普通混混。”
“宁浩……”余双安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除了这条疯狗，没别人了。”
他示意林薇推他再近些，直到轮椅停在薛珊面前。离得近了，才看清她身子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一种压到极致的愤怒和……绝望。
“薛珊？”余双安轻声叫她。
薛珊像是被惊醒，猛地抬眼看他。那双总是清淡冷静的眸子此时翻涌着剧烈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吓人：“……数据……部分核心数据……被毁了……”
余双安叹口气：“人没事就好，数据可以再……”
“对不起！”
这句话像是拧开了什么开关，薛珊突然崩溃了，声音抖得厉害，打断了他。她甚至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熏黑的墙才站稳。
“对不起……余双安……对不起……”她重复着，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混着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灭火器的水还是泪，“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当初那样对你……”
余双安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她爆发的点在这。林薇也怔住，下意识想掏纸巾，又觉得不太合适。
“如果我不是对你说‘没意思’……你就不会变成那样……你不会去……不会去那样追苏琳……你不会卷进这些事……今天也不会……”薛珊语无伦次，哭得喘不上气，积压多年的愧疚、自责、后悔在这一刻全涌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处理得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觉得你那些讨好很无聊……很幼稚……我只能说没意思……”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余双安，眼里全是痛苦：“我看到你后来那样对苏琳……我很难受……我知道那是我造成的……是我把你变成那样的……可我不敢找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只能躲……一直到……一直到你第一次住院……我才……才终于有借口……能来看看你……”
余双安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想起上辈子那个在冷风里扔奶茶的自己，也想起这辈子原主那些离谱的舔狗行为。原来在薛珊眼里，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她那句轻飘飘的“没意思”。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未如此失态的女人，她总是冷静、自持、有距离，此刻却脆弱得像一碰就碎。那些所谓的“没意思”，背后藏着的竟然是如此的笨拙和无措。
「宿主，情感波动剧烈。薛珊愧疚值超标，建议妥善处理。」系统在他兜里小声提醒。
“知道了，你别吵。”余双安在脑海里回它，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示意林薇先避开一下。林薇点点头，安静地退到走廊转角守着。
余双安自己推着轮椅往前挪了挪，从旁边还没遭殃的实验台上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擦擦吧，妆要花了。”他尽量让语气轻松点，“虽然你好像也不化妆。”
薛珊接过纸巾，胡乱擦着脸，眼泪却越擦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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