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暴毙疑云
秦宫的夜,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沉郁。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像谁在暗处哭,哭声碎在永巷的青砖缝里,洇出湿漉漉的凉意。偏殿的灯昏昏欲睡,灯芯结着焦黑的灯花,偶尔爆出个火星,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像张无形的网,网住了殿内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香烛燃烧后的余烬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死亡的味道。
近侍小禄子的尸身停在偏殿中央,盖着块素白的麻布,布是粗麻织的,边缘有些毛糙。布角被夜风掀起,露出他青灰色的脚踝,脚背的青筋像条死蛇,僵直地贴在皮肤上,毫无生气。太医署的人刚走没多久,药箱的桐木味还没散尽,他们留下的诊断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急症暴毙,心脉骤停”。领头的太医走时,眼神躲闪,脚步踉跄,仿佛这具年轻的尸体烫手,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不祥。
扁鹊来得晚,他刚从终南山回来,为山坳里一个难产的药农妻子接生。药箱上还沾着晨露和泥土,边角磕掉了一小块漆,露出里面的木色。他推开偏殿的门,冷风“呼”地灌进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不是新鲜的血腥,更像是腐烂的草木混合着杏仁的怪味,钻进鼻腔,让人莫名发紧。
“先生,您可来了。”守尸的老太监姓李,在宫里待了四十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此刻却也面色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太医说没救了,让赶紧入殓呢,说停久了不吉利。”
扁鹊没应声,径直走到尸身前。他的目光扫过尸体的轮廓,十七岁的少年,身形还未完全长开,即使死后也透着一股单薄。他手指捏住麻布的一角,轻轻掀开,动作缓慢而郑重。布帛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像沙漏里的沙子在流淌,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当小禄子的脸露出来时,扁鹊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那是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此刻却紫得像熟透的桑葚,甚至泛着黑,嘴唇乌青,连唇纹里都透着黑,仿佛被人灌了墨。鼻翼两侧还有未干的泪痕,想来死前颇为痛苦,是在极度的挣扎中离去的。更诡异的是他的指甲,指甲缝里泛着青黑,像藏了团化不开的墨,连月牙白都变成了灰紫色,触目惊心。
“急症?”扁鹊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尸体的颈动脉,皮肤凉得像块冰,冻得人指尖发麻,仿佛能穿透皮肉,触到骨头的寒意。“把灯拿近些。”
子阳赶紧举起铜灯,灯是宫里用的那种,盏口刻着缠枝纹。灯芯爆出个火星,火光抖得像片秋风中的落叶,照亮了尸体细微的变化。扁鹊小心翼翼地掰开小禄子的眼皮,指腹触到的皮肤冰凉僵硬。瞳孔散得极大,黑得吓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连眼白都透着点青,毫无生气,没有一丝对光的反应。“寻常急症,哪怕是最凶险的急惊风,瞳孔也不会散得这么彻底,唇甲更不会紫成这样。”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极细,针尖闪着光。他用银针刺了刺尸体的指尖,针孔里缓慢地渗出血珠,暗得发黑,像凝固的墨汁,黏稠得几乎不流动。“而且,血行太慢,像冻住的河,凝滞得厉害,这绝非急症之象。”
旁边的李太监抽了抽鼻子,用帕子捂着脸,帕子是去年陛下赏的,上面绣的兰花都被泪水打湿了,皱成一团。“扁鹊先生,小禄子早上还好好的,给陛下递茶时还笑呢,眉眼弯弯的,声音也亮。怎么说没就没了?太医说……说是中了‘急惊风’,抽了半刻钟就没气了,脸当时就紫了……”
“急惊风会嘴唇发紫?会血行凝滞?”扁鹊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瓶身是青釉的,上面刻着细小的缠枝花纹,是他托人特制的。他倒出点透明液体——那是他用硝石和醋反复试验特制的“验毒水”,遇生物碱会变浑浊——滴在小禄子的指甲上。液体瞬间凝成乳白色的絮,像冬天河面刚结的冰花,细密而诡异,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子阳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铜灯都晃了晃,光影在尸体脸上跳跃,忽明忽暗,更显阴森可怖。他虽然跟着扁鹊见多了病症,却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
“有毒。”扁鹊的声音沉得像殿角的铜钟,敲得人心头发紧,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而且是能让血脉凝滞的毒,不是急症,是谋杀。”他突然想起什么,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太监,像两把小刀子:“小禄子最后吃了什么?仔细想想,任何一点都别漏,哪怕是一口水。”
李太监皱着眉,手指点着太阳穴,努力回忆,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晌午……晌午用了陛下赏的糕点,是魏冉府里送来的‘杏仁酥’,用油纸包着,闻着特别香,杏仁味浓得很。他还分给我半块呢,说‘托陛下的福,尝尝鲜’……”话音未落,李太监突然捂住喉咙,脸涨得通红,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呼吸也急促起来,“不对!我刚才也觉得头晕,嗓子眼发紧,还以为是伤心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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