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元旦前的周末,深圳的天空飘着细碎的冷雨,敲打着阳台的玻璃,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李建军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一个刚弹出的微信对话框——是老王发来的,头像是他当年合作创业时的照片,背景里还摆着建军创业时做的第一台终端样机。
“建军,周末老同事聚聚,在以前常去的那家湘菜馆,大家好久没见了,想跟你聊聊近况。”消息下面还附了个群聊邀请链接,群名叫“老战友创业团”,里面都是他创业时认识的同行,有开软件公司的老周,有做硬件批发的小赵,还有当年总给他塞苹果的王姐。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指尖微微发颤。点开群聊,里面已经热闹起来:“建军肯定来,当年他可是咱们这群里最能折腾的”“上次听说他去了家大公司做架构师,得让他给咱讲讲经验”“王姐说要带她店里新到的砂糖橘,建军以前最爱吃”。
看着这些熟悉的名字和语气,建军的眼眶突然有点热。他想起2012年的冬天,他们这群人挤在王姐的水果店里,围着一台小电暖器,聊终端方案,聊市场行情,聊以后要“一起把深圳的商户终端都换成咱们自己做的”。那时候大家都穷,却笑得敞亮,连吃碗十几块的麻辣烫都觉得满足。
可现在,他却连点“同意”的勇气都没有。
老王又发来一条私发消息:“建军,必须来啊,我还想跟你说下之前你提的商户终端升级想法,我最近找了个投资人,说不定能把咱们当年的想法落地。”
当年的想法——他确实提过,在创业失败的前一晚,他跟老王在面馆喝酒,说“以后要做更适合老人用的商户终端,加语音导航,加实体大按键”。那时候他眼里有光,觉得只要不放弃,总有翻盘的机会。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工作都快保不住了,连段简单的代码都能输错,哪里还有脸提“当年的想法”?
他的手指在“好”字上停了很久,脑子里却全是最坏的设想:同事问“你现在架构师做得怎么样”,他该怎么说“忙得像转陀螺,还总出故障”;问“项目做得怎么样”,他该怎么说“被甲方批评,扣了奖金”;问“创业的事还想吗”,他该怎么说“早就不敢想了”。
更怕的是,万一聊到一半,他情绪突然失控,像上次对张鹏那样发火,像对秀兰那样摔筷子,那该多丢人?他现在的状态,像个装满炸药的桶,一点就炸,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秀兰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刚洗好的草莓:“谁发消息呢?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老同事约聚餐。”他赶紧把手机锁屏,揣进裤袋,像是藏起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老同事聚餐好啊,”秀兰把草莓放在茶几上,眼里带着期待,“你好久没出去跟人聚聚了,正好放松放松。”
“不去了,项目忙,走不开。”他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却没尝出甜味,只觉得酸得牙痒。
“忙也不差这半天啊,”秀兰坐在他旁边,轻声劝,“你最近总一个人闷在家里,出去跟老同事聊聊天,说不定能好受点。”
“有什么好聚的?”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烦躁,“人家都做得风生水起,老周开了公司,小赵买了房,就我,创业失败,工作还总出问题,我去了只会丢人现眼。”
秀兰被他突如其来的语气噎住,想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想说“他们肯定不会笑话你”,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的红血丝和躲闪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他不是不想去,是被“自我否定”的壳裹得太紧,连面对老朋友的勇气都没有了。
建军掏出手机,给老王回复:“抱歉啊老王,这周项目要赶进度,得加班改bug,下次再聚吧。”发送成功后,他赶紧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像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后背却已经出了层冷汗。
周末那天,雨下得更大了。早上八点,建军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手机——他怕老王再打电话,怕群里再@他。
果然,上午十点,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老王”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故意让声音显得沙哑:“喂,老王。”
“建军?你没来吧?”老王的声音里带着点遗憾,背景里传来热闹的笑声和碰杯声,“大家都到了,王姐还特意给你留了砂糖橘,说等你来了再开吃。”
“抱歉啊,临时有bug要改,实在走不开。”他捏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那太可惜了,”老王叹了口气,“大家都念着你呢,说你当年帮了不少人,王姐还说,等你有空,去她店里吃橘子,随便拿。”
“好,谢谢王姐。”他匆匆说完,赶紧挂了电话,像是在逃避什么。
电话挂断的瞬间,他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背景里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那热闹的氛围像针一样扎着他——他羡慕那种轻松的相处,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隔着屏幕听着别人的热闹,感受自己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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