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盐块在差役手中,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线。
王胥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怀疑、愤怒和一丝被挑衅的狰狞。
“小小年纪,竟敢私藏盐货!说!哪来的?!”王胥吏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威胁。
私盐,在任何朝代都是重罪,在这管制严格的流民聚集点,更是足以让他借题发挥,将凌薇兄妹置于死地!
石头被扭着胳膊,急得满头大汗,只会梗着脖子吼:“不是我们的!”
但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周围一些被动静吸引来的流民,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多是麻木和幸灾乐祸。
少数几个则带着隐晦的担忧,比如那位芸娘,也站在人群边缘,眉头紧锁。
凌薇的心脏在最初的震惊后,以惊人的速度平复下来。
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机械,瞬间分析了所有可能性。
栽赃!毫无疑问!
时机如此巧妙,就在她刚刚完成接头之后!
是针对她“眼线”身份的报复?是西头那伙人?还是……冲着她背后的老者而来?
不,现在不是追查元凶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化解眼前的死局!
她脸上迅速堆积起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巨大的委屈。
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大人!冤枉!这……这绝不是我们埋的!我们刚来几天,人生地不熟,哪里去弄这等金贵东西?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陷害?”王胥吏冷笑,“谁闲着没事陷害你们两个小乞儿?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他使了个眼色,扭着石头的差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疼得石头闷哼一声。
“大人明鉴!”凌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却不是求饶,而是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王胥吏。
语速加快,逻辑清晰:“正因为我们是新来的,无根无萍,才好栽赃!
大人您想,昨日我才刚向您禀报了西头那伙人的恶行,他们怀恨在心,打击报复,这不是顺理成章吗?!
他们就是想借您的手除掉我们,让以后再没人敢向大人您禀报实情!”
她巧妙地将祸水引向了西头团伙,并且点出了这对王胥吏统治的潜在危害——今天能陷害眼线,明天就敢挑战权威!
王胥吏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被说动了几分。
西头那伙人确实嚣张,而且昨天刚被处罚。
但就这么放过凌薇,他的面子往哪搁?盐巴的来历也说不清。
“哼,空口白牙,你说陷害就是陷害?”王胥吏语气稍缓,但依旧强硬。
“大人!”凌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
“这盐块埋得浅显,泥土新鲜,分明是刚埋下不久!
昨夜子时前后,曾有人鬼鬼祟祟摸到我们棚后,用刀割棚想要潜入,被惊走后才行此歹毒之计!
大人若不信,可立刻派人去西头那几人的棚子附近搜查!
他们昨日刚被罚,心中不忿,身上说不定还带着割棚的利刃!
就算搜不到刀,问问左邻右舍,也能知道他们昨夜是否行踪诡异!”
她的话半真半假,将夜袭和栽赃完美地扣在了西头团伙头上。
夜袭是真,栽赃是假。
但组合在一起,却构成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逻辑链!
而且给出了具体的核查方向——搜身、问询。
王胥吏彻底动心了。
如果能坐实西头团伙不仅欺凌乡里,还报复眼线、私藏利刃、甚至可能私藏盐货。
那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将那伙刺头彻底铲除,既能立威,又能捞到更多好处!
比起处理这两个没什么油水的小乞丐,利益大得多!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看着“涕泪纵横”、“忠心可鉴”的凌薇,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转向差役:“去,带几个人,立刻去西头把那几个混账给我拘来!仔细搜他们的身和棚子!”
“是!”差役领命,兴奋地去了。
抓人抄家,可是肥差。
扭着石头的差役也松开了手。
凌薇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险险渡过。
她赌的就是王胥吏的贪婪和对不稳定因素的忌惮大于对“真相”的追求。
很快,西头那伙人骂骂咧咧地被差役押了过来,他们显然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大人!冤枉啊!”
“凭什么抓我们!”
“肯定是那小贱人污蔑!”
王胥吏根本不听他们辩解,直接让差役搜身。
果然,从那个叫“狗哥”的瘦高个怀里,搜出了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刀!
“好啊!私藏利刃!果然心怀不轨!”王胥吏勃然大怒。
接着,差役又从他们棚子的草堆里,“意外”翻出了小半袋粗糙发黑的私盐——
这当然是差役们顺手牵羊、自己揣兜之前拿来充公做证据的,但此刻却成了铁证!
“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王胥吏得意洋洋,感觉自己的权威得到了极大的维护和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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