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坐在炕沿,指甲缝里那点草屑还没抠干净。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但他没动,只盯着母亲的手。
她正把三枚鸡蛋轻轻放进碗里,又盖上一块旧布,动作慢得像怕惊了什么。屋子里静得很,连灶灰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林烨喉咙有点干,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年头,哪有崖窝里还能留着三枚完整的蛋?更别说那包玉米面,白净得不像话,跟队里分的黑糙面根本不是一路货。
“娘。”他先开口,声音有点哑,“我饿了。”
母亲猛地回神,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灶台上的东西。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转身去翻柜子,掏出一个小陶罐,抖出最后一点油星,手指在罐口抹了两下,才舍得撒进锅里。
林烨松了口气。只要开始做饭,就说明信了七分。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院里。柴堆还堆在墙角,上面落了一层昨夜的露水。他弯腰翻了两下,故意弄出些响动,然后蹲下来,伸手往柴垛深处掏了掏。
“娘!”他提高嗓门,“快来看!这儿还有个鸟窝!”
屋里脚步一停,母亲撩开帘子走出来,站在门口没靠近。
“真有?”她问。
“在这儿!”林烨从柴堆底下抽出一根干草,上面果然粘着半片碎壳,颜色灰褐,像是麻雀下的。“刚才摸蛋的时候碰掉的,我没注意。这窝应该刚下没几天,人没发现,猫也没来过。”
母亲走近几步,蹲下身看了看,眉头皱着,但眼神松了些。
“你胆子真是大了。”她低声说,“山上风大,崖边石头松,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轻重。”林烨拍了拍手站起来,“运气好罢了。要不是昨夜风停了,今早我也不会去那么远。”
他不说自己一大早就出门,也不提绕坟地的事。只把“运气”两个字咬得实实的,像是生怕别人不信。
母亲没再问,转身回屋,手里攥着那根带壳的草。
锅开了。水汽往上冒,带着一股久违的米香。母亲把玉米面一点点撒进去,搅成糊,又打了两个蛋进去煮。第三个蛋她留着,说等妹妹回来再摊饼。
林烨坐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在他脸上,一跳一跳的。他看着锅里翻起的泡,胃里一阵抽紧。这不是饿的,是紧张。任务还没完成——系统要的是“全家人吃饱”,不是喝一碗稀糊就算数。
粥盛出来了。两大碗,稠得能立住筷子。母亲端一碗给父亲,一碗放在炕桌上,又把煮好的蛋分了,一人半个。
“你吃整的。”她把剩下的半个塞进林烨碗里,“你身子虚,得多补。”
林烨没推辞,低头就吃。第一口下去,热流顺着喉咙滑到肚里,整个人都绷住了。太久没吃过这么实在的东西,他差点呛出来。
“三十年没这么香过了!”他含着一口粥喊,声音都变了调。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抽了抽,没笑出来,眼眶却红了。
父亲低着头,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吃得极慢,像是要把每一粒米都嚼碎了才咽。他吃完后没放下碗,反而用手背抹了抹碗底,把最后一星糊刮进嘴里。
妹妹捧着碗,小口小口吸着蛋花,嘴角沾了黄,也不擦。她抬头看林烨:“哥,这真是你找的?”
“嗯。”林烨点头,“阳坡老槐树后面那个石缝,去年大黄猫叼走过一窝,今年没人敢去,我就想着试试。结果还真有。”
“那你明天还能去吗?”妹妹眼睛亮了。
“能。”林烨把碗放下,挺直腰,“只要你们等着,我不怕跑路。”
母亲突然开口:“三儿,你说实话,到底是谁帮你?村里谁都不知道那地方有窝,你从前连山脚都不敢去。”
林烨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母亲不是傻的,一个病了三年、走路打晃的儿子,一夜之间能翻山越岭找着宝贝,换谁都不信。
“没人帮我。”他直视她眼睛,“就是我自己摸的。以前不敢,现在不想再饿着了。”
“可那面……”母亲顿了顿,“太白了,不像咱们这儿出的。”
“野地里长的嘛。”林烨语气轻松,“说不定是外乡鸟带来的种,落在荒坡上,没人收,我就顺手挖了点根茎回来,晒干磨的。”
他说得坦然,眼神都没闪一下。
母亲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没再追问。她低头收拾碗筷,手还在微微发抖。
林烨靠在墙边,感觉后背湿了一片。任务快完成了。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靠近,像风吹过耳畔,又像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妹妹忽然叫起来:“哥!你衣领上有毛!”
林烨一怔,抬手摸了摸脖子边。果然,一根细小的灰褐色羽毛卡在布料缝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心里猛地一沉。
糟了。这是藏鸡蛋时蹭上的,他以为清理干净了。
母亲也看见了。她走过来,捏起那根羽毛,放在掌心看了几秒。
“这是……雀毛?”她喃喃道。
“可能是翻柴堆时沾的。”林烨迅速接话,“那窝就是麻雀搭的,飞起来扑啦啦一片。”
母亲没说话,只是把羽毛夹在指间,轻轻捻了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父亲停下筷子,妹妹也不吃了,所有人都看着她。
林烨屏住呼吸。他知道,这一根羽毛,可能比十个谎言都危险。
母亲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的嘴抿成一条线,眼神复杂得看不懂。
“三儿。”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是真去了山上?”
“我发誓。”林烨迎着她的视线,一字一句,“一步没骗你。”
母亲盯着他,足足有十几息。然后,她把手里的羽毛凑到灶火边,扔了进去。
火苗跳了一下,灰烬打着旋儿升起来,落在灶台上。
她转身舀水洗碗,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林烨缓缓吐出一口气。任务完成了。他能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震了一下,像钟摆敲到了尽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还在颤。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帘被人掀开一条缝,二哥探进半个身子,满脸是汗。
“娘!”他喘着气喊,“队里出事了!会计说今年工分全算错了,咱家少记了二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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