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曾经的青山翠谷早已化为焦土,断裂的古树像垂死的巨人般横卧,树干上深可见骨的爪痕泛着幽冷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混合着一种从未闻过的、带着腐臭的腥气,那是属于影煞的味道。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影。有穿着武袍的地球武者,他们有的紧握断剑,双目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敌人;有的蜷缩成一团,胸口的血洞早已凝固发黑,手中却仍攥着一枚染血的传讯符——那是他们最后想给家人报平安的念想。
而更多的,则是影煞的残骸。这些来自未知维度的怪物,身形似影非影,常态下是一团流动的黑雾,唯有在发动攻击时才会凝聚出利爪、尖牙或是骨刺。此刻,那些被武者击碎的黑雾正缓缓消散,留下一地带着腐蚀性的黑色粘液,将地面灼出一个个小坑。
但活着的武者们,已经无暇去看这些。
张远拄着半截玄铁重剑,艰难地站直身体。他的左臂无力地垂下,袖子早已被鲜血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头延伸到肘部,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灰黑色,那是影煞的爪毒正在侵蚀经脉。
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每看一眼,心就像被重锤砸一下。
王长老没了。那个总爱摸胡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老人,此刻倒在不远处的巨石旁,胸口被洞穿,手中还捏着半块破碎的护心镜。就在半个时辰前,王长老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远小子,等打退了这些怪物,老夫请你喝珍藏的百年女儿红”。
李师弟也没了。那个才刚突破先天境、总爱追着他问东问西的少年,此刻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手中的长剑断成了三截,脸上还凝固着一丝惊恐,却又带着决绝。张远记得,出发前李师弟偷偷塞给他一块家传的平安锁,说“师兄,我娘说这个能辟邪,你带着”。
“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张远的思绪,他咳出一口带着黑色血丝的痰,胸口的气血翻涌得厉害。刚才为了掩护伤员撤退,他硬接了影煞首领一记“暗影突袭”,虽凭借护体罡气挡住了要害,却也震伤了内腑。
“张师兄!”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是负责救治伤员的林师妹。她背着一个药箱,正踉跄着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也受了伤。“药……药快用完了!止血散和解毒丹都没了!”
张远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他抬头看向远处,影煞的嘶吼声再次响起,黑雾涌动,更多的影煞从空间裂缝中钻了出来,它们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还有多少能动的?”张远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几个浑身是伤的武者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中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还有的脸上缠着布条,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燃烧着一团火。
“张师兄,算我一个!”
“还有我!老子还能打!”
“我儿子在城里等着我呢,我不能让这些怪物过去!”
影煞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率先发起了冲锋。黑雾翻滚,利爪闪烁着幽光,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林师妹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看到身边的师兄们虽然伤痕累累,却都挺直了脊梁,她也咬了咬牙,从药箱底层摸出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我……我也能帮忙!”
张远看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又看了看远方——那里,隐约能看到城池的轮廓,那里有他们的家人、朋友,有他们守护的家园。
一股滚烫的热血,突然从他的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伤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内腑的震荡也仿佛平复了。他猛地将半截重剑插进地里,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攥成拳头,高高举起。
“兄弟们,姐妹们!”张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看看地上的同胞!看看远方的家园!”
“这些怪物想毁了我们的一切,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以为我们会怕吗?他们以为我们会退吗?”
他猛地指向冲来的影煞,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告诉他们!我们是地球武者!我们的脚下,是祖宗传下来的土地!我们的身后,是要守护的家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张远的声音传遍战场,带着无尽的力量,“为了家园,冲锋!”
“冲锋!”
所有武者齐声怒吼,仿佛忘记了伤痛,忘记了疲惫。他们有的举起断剑,有的握紧拳头,有的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块,跟随着张远的身影,再次朝着影煞发起了冲锋。
刀光剑影与黑雾利爪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惨叫声、怒吼声、影煞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谱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
一个年轻的武者被影煞的利爪撕开了胸膛,他在倒下的瞬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影煞的核心,黑雾猛地一阵翻腾,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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