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这两个字,像是两块沉重的冰,从东方璟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砸在这片幽蓝色的死寂里,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座石雕。那双向来深不见底、藏着惊涛骇lng的眼眸,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的、碎裂的震惊。
皇叔,东方渊。
父皇唯一的同母胞弟,曾经被誉为东陵国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战神。十五年前,在他最鼎盛的时期,却以一种极其离奇的方式,“病逝”于自己的王府之中。
东方璟记得,那一日,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悲戚之下。母后将年幼的他紧紧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可他却能感觉到,母后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记得,父皇为这位胞弟举办了国葬,追封“贤王”,谥号“武毅”,享尽了哀荣。
可现在,一个本该在十五年前就化为枯骨的人,却完好无损地,穿着一身绝不该属于他的十二章纹龙袍,静静地躺在他母后的陵寝最深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东方璟的认知,像一把重锤,将他十几年来的世界观,砸得粉碎。
相比于他的失态,凤千羽却是最先从这惊天骇浪中回过神来的那一个。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过整个地下溶洞。
巨大的空间,幽深的暗湖,悬浮的玉床,以及……床上那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无法用常理揣度的诡异。
但凤千羽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二字。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张能救她命的床。
“喂。”她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身边已经陷入魔怔的东方璟,“发什么呆?不认识了?”
东方璟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他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凤千羽。那眼神里,有茫然,有惊恐,甚至还有一丝……求证的脆弱。
凤千羽却懒得理会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越过数丈宽的湖面,稳稳地落在了那张悬浮的千年寒玉床边。
“你干什么!别碰他!”东方璟失声惊呼,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冲过去。
凤千羽却连头都没回,只是冷冷地甩过去一句话:“闭嘴。我只是在检查我的‘药’。”
话音未落,她已经伸出手,两根纤细的手指,搭在了那个男人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脖颈动脉上。
东方璟的脚步,硬生生地刹住。
他看着凤千羽的动作,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一息。
两息。
三息。
凤千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猛地收回手,又闪电般地探出,掀开了男人龙袍的衣襟,将手掌,直接按在了他冰冷的胸膛上。
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没有脉搏。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具已经死去多时,只是被寒玉床的寒气完美保存下来的尸体。
可凤千...羽却死死地皱着眉。
不对!
绝对不对!
她那来自21世纪顶级杀手兼医生的敏锐感知,在告诉她一件事。
在这具“尸体”的内部,在那所有生机都已断绝的表象之下,有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玄奥的方式,顽强地,流动着。
那不是生命力,而是一种……维持着“生”与“死”之间微妙平衡的,奇异状态!
“让开。”
东方璟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床边。他拨开凤千羽的手,眼神,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张与父皇有七分相似,却更显俊朗不羁的脸。
他的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却又不敢。
那是他的皇叔,是他年幼时,唯一一个会把他扛在肩头,带他去宫外看花灯、买糖人的亲人。
“他已经……”东方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还没死。”凤千羽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悲伤。
东方璟的身体,再次僵住。他猛地转过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凤千羽:“你说什么?”
“我说,他还活着。”凤千羽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她指着男人毫无血色的皮肤,用一种东方璟完全听不懂的词汇,迅速地解释道:“他的身体组织,并没有真正地坏死。这寒玉床,就像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将他全身的细胞,都强制带入了一种深度休眠的状态。他不是死了,他只是……睡着了。”
东方璟怔怔地听着,虽然“细胞”、“能量场”这些词他闻所未闻,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睡着了。
这个认知,比刚才发现他还“活着”,更加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一个睡了十五年的人?
这究竟是神迹,还是……一个更加恐怖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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