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风卷起斗笠边缘的竹帘,林烬望着驴车碾过石槛的轮痕,指腹在残片上的纹路里反复摩挲。
那纹路与林澈鞋底的织网分毫不差,是林家祖传的踏云印,本应随祖屋的断梁埋进废墟——三年前强拆夜,他背着秘典从火场跃出时,半枚残印被钢筋挑落,另半枚...该是在弟弟护腕里。
林统领,城防图要过目吗?身后传来巡逻队长的唤声。
林烬垂眸将残片塞进衣襟,斗笠重新压下眉骨,转身时已换了副冷硬声线:今日流民多,加派两队守侧巷。他经过队长身侧时,对方莫名打了个寒颤——这新来的城防统领,连影子都带着股淬过冰的煞气。
林澈刚迈过城门,腕间护腕便烫得灼人。
系统提示音像片羽毛扫过耳膜:血脉拓印功能已解锁,与此同时,丹田处突然泛起热流,顺着足少阴肾经直贯涌泉穴,他差点踉跄,全凭跑酷练出的平衡感稳住身形。
低头时,破鞋的鞋底正泛着幽光,织网纹路如活物般游动,像在回应某种沉睡的召唤。
阿锤勒住驴绳回头,见他盯着鞋发怔,咧嘴笑,莫不是这双破鞋要成精?
昨儿还漏风呢。
林澈扯了扯嘴角,指尖在护腕刻字上轻叩两下。
那是祖父临终前用铜簪刻的踏雪留痕,此刻字痕里渗出极淡的金光,与鞋底的光连成细链。
幼时总嫌这双旧鞋土气,祖父却摸着鞋帮说:祖师爷穿下的不是鞋,是走过的路。
你爹当年挑水走的青石板,你娘推磨碾的黄土地,都在这纹路里醒着呢。
让开!一声呵斥打断思绪。
前方官道上,几个城卫正用长矛驱赶流民,破布裹身的老妇死死攥住守卫的刀鞘:官爷,我家小柱子才六岁,去矿洞会被活埋的!守卫甩开她的手,矛尖挑开她怀里的破被——裹布里缩着个抽抽搭搭的小娃,脸上的灰被泪水冲出两道白痕。
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守卫用矛尾戳老妇后腰,你们村占了天工阁的矿脉,不拿命抵?
林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十岁那年,推土机碾碎林家祖屋门槛时,父亲也是这样跪在瓦砾里,攥着拆迁协议喊这是文物;母亲抱着祖父的牌位往机器下钻,被保安架起来扔进泥坑——那时他躲在巷口的垃圾桶后,听见围观人群说老古董活该。
阿锤,牵驴去茶摊。他声音轻得像片叶,拇指却狠狠掐进掌心,小满,捂住耳朵。
阿锤的笑僵在脸上。
他跟了林澈三个月,太熟悉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上回山贼劫商队,林澈也是这么勾着嘴角说看个热闹,结果用三块碎砖敲断了三个刀手的腕骨。
老妇被推得撞在墙根,小娃从破被里滚出来,摔在青石板上。
守卫举起矛尖,对准小娃的后心:哭什么?
矿洞多暖和,比你家漏风的破屋强——
暖和吗?
林澈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守卫回头时,只见个穿破鞋的青年倚着墙,手里转着块从城砖上抠下来的碎石,我去年下过矿洞,岩缝里的风像刀割,三岁娃进去...骨头都捡不全。
哪来的闲汉?守卫横矛指向他,没见在执法?
林澈歪头看矛尖,突然笑出声。
他这一笑,守卫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这笑和方才城门外那几个被吓尿的城卫描述的一模一样,像只看见猎物的狐狸。
执法?他慢悠悠直起身子,鞋底在地上碾出半道浅痕,天工阁的规矩是欠债还命,还是见死不救者断指
守卫的手开始发抖。
他当然知道天工阁内门有条秘规:凡在辖区内见弱不救,轻者断指,重者废功——但这规矩只对练家子管用,眼前这人...看着像个要饭的。
你算什么东西?他硬着头皮往前一步,矛尖几乎戳到林澈咽喉,也配提阁规?
林澈没躲。
他望着守卫颤抖的眼尾,突然屈指弹飞手里的碎石。
石子破空声像根细针,扎得小满在驴车上捂住耳朵——那石子精准撞在守卫持矛的手腕上,的一声,腕骨错位的脆响比石子落地声还清晰。
守卫惨叫着摔矛,另一个城卫刚要拔剑,却见林澈已经蹲在小娃面前。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孩子,指腹抹过小娃脸上的泪痕:饿不饿?
等会带你吃糖人。
你...你敢袭官!第一个守卫捂着腕后退,声音发颤。
林澈抬头时,眼里的笑没了。
他捡起地上的长矛,矛杆在掌心转了个花,突然指向城卫胸口:我袭的是,还是?
围观的流民开始小声议论。
有个灰衣老者突然跪下来:这位爷是练家子!
方才那手弹指碎骨,是...是林家的踏云手
林家?
就是当年护着祖屋跟拆迁队拼命的那户!
议论声像火星溅进干草堆。
老妇突然扑过来抱住林澈的腿: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村吧!
天工阁说我们占矿脉,可那矿脉是老祖宗挖了三百年的...他们派矿奴去送死,说是,可签的根本不是卖身契,是...是生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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