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岭深处,黑瘴谷。
一辆挂着“国家地质勘探”牌照的越野车停在谷外,楚风、苏月璃和阿蛮三人换上冲锋衣,背着装满法器的登山包,神情肃穆地踏入这片绝地。
谷口常年笼罩着一层浓雾,不见天日。
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寻常的山间瘴气,但在楚风的灵瞳之下,眼前的景象却诡异到了极点。
那灰白的雾气竟呈现出深邃的紫色,缓缓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漩涡,仿佛通往九幽的入口。
而在那漩涡之中,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些,都是被困在此地数百年,不得超生的积年怨魂。
阿蛮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抓出一把惨白的骨粉,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向前一撒。
骨粉遇雾即化,他手腕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又空洞的响声。
“叮铃……叮铃……”
铃声穿透紫雾,深处竟传来阵阵孩童的嬉笑声。
那笑声天真烂漫,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活人气息,反而像是指甲刮过骨头,让人毛骨悚然。
“是引魂铃,”阿蛮脸色凝重,“这里的怨气太重,连孩童的魂魄都被扭曲成了诱人深入的‘路标’。”
苏月璃翻开一本页脚泛黄的古籍,指尖划过一行小字,轻声道:“找到了。《南荒记》残卷记载,此地并非天然凶谷,而是古南越国的祭天台。数百年前,南越末代大巫试图行‘逆天活祭’,妄图以三千童男童女的生魂换取国祚永昌。结果祭祀失败,天谴降临,整座祭天之城连同所有活人一并沉入地肺,怨气冲天,化作了这片黑瘴鬼域。”
三千生魂……楚风心中一沉,难怪怨气如此惊人。
他凝神贯注,催动灵瞳望向那紫雾漩涡的至深之处。
就在那无穷无尽的扭曲人脸中,他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截然不同的光芒——那是一道细若游丝的金线,贯穿了整片怨魂之海,直指地心!
是怀中古玉的感应!
那金线的尽头,必然就是镇压此地的“镇物”所在!
“跟紧我。”楚风声音低沉,率先踏入雾中。
深入谷中十里,周遭的雾气仿佛从气态凝固成了胶质,粘稠而冰冷。
更为骇人的是,雾中竟开始浮现出一座残破城郭的幻影。
斑驳的石阶、倾颓的牌坊、断了头颅的神兽石像……一切都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姿态悬浮于半空,如同一座倒悬的海市蜃楼。
楚风停下脚步,灵瞳光芒大盛,扫向地面。
他看穿了幻象,直视其下能量的流动本质。
整座“鬼城”的投影,赫然是一座被强行倒置的风水大阵!
本该承托万物的地气,被阵法扭转,由上而下疯狂地灌入地底深处,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漏斗,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阳气与生机。
“这不是墓。”楚风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两人说道,“这是祭坛的残骸。真正的镇碑,就在那座‘影城’投影最清晰、最凝实的地方。”
阿蛮不再犹豫,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三人脚下迅速画出一个隔绝怨气的无形界限。
苏月璃则取出一支安魂香点燃,青烟袅袅,非但不散,反而像有生命般在前方引路。
三人踏着那悬空城郭的影子前行,每一步落下,四周的雾中幻象便随之扭曲一分,仿佛踩在了一个濒临破碎的梦境之上。
不知走了多久,当时针指向午时三刻,一天中阳气最盛的瞬间。
一缕稀薄的阳光竟奇迹般地穿透了浓厚的雾层,如同利剑般直射而下。
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那悬浮在半空的整座影城猛然一震,竟带着万钧之势轰然落地,与现实重合!
幻象散去,一座半埋于地下的巨型青铜高台显露出它的真实轮廓。
高台历经岁月侵蚀,布满铜绿,唯有中央耸立着的一块石碑,依旧通体赤红,宛如被鲜血浸透。
碑面上,刻满了无数个头下脚上、笔画诡异的倒写巫文。
楚风缓缓靠近,当距离石碑不足三丈之时,胸前的古玉骤然变得滚烫,仿佛烙铁一般!
玉身上那细密的裂纹中,竟有丝丝血气奔涌而出,与那血色石碑遥相呼愿い,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灵瞳之中,景象再变。
他看到在血碑之后,赫然浮现出九道粗如儿臂的锁链虚影,死死地锁着一团不断翻滚、嘶吼的纯粹黑雾,那正是此地怨气的根源!
就在此时,碑面上的倒写巫文仿佛活了过来,逐字亮起血光,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大字:“守碑者至,试心三关。”
话音刚落,楚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他回到了那个破败漏雨的童年小屋,贫病交加的母亲躺在床上,枯瘦的手紧紧握着他。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无尽的担忧:“风儿……别去碰那些东西……会害人的……咱就当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愧疚。
为了给母亲治病,他才踏入了那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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